第 1 章（2 / 2）

许昭显然有点看不惯沈怀汀这样咄咄逼人的气势，就反唇相讥道：“我们怎么了！替天行道怎么就猖狂了？！”

沈怀汀捏了捏垂中身边的拳头：“日本人都快打过来了，你们这些人，穿着上好的军装拿着精良的装备，不去打日本人，却在这里欺负老百姓！”

许昭正想走上一步跟他理论，这时一直在一旁安静坐着的祁梁站了起来挡住了许昭。他双手插着兜慢慢走到沈怀汀前面，眼睛在他身上来来去去打量了几遍。沈怀汀今天正式学成归乡，穿的很是正式，即便舟车劳顿，也保持着整洁的容貌。白色的衬衫的外面的裁剪贴身的马甲，浅灰色的呢子西装微微敞开，修长的双腿上穿着平整服帖的西裤。乌黑浓密的头发梳的一丝不乱，一双眼睛略带愠怒，因为生气，薄薄的嘴唇抿了起来。

眼前的祁梁比沈怀汀还要高半个头的军官，他冲着沈怀汀的下巴微微扬起，下颌线清晰凌厉，小麦色的脸上两道剑眉乌黑浓密，眯起的眼睛带着些许轻蔑的眼神，整张脸透露着历经炮火风霜的镇定，一身军装整齐的贴在身上，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压迫性气势扑面而来。

祁梁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对方，紧张的气氛从两人身上缓缓升起，悄无声息地扩散到四周静默的人群中。

陈福一看形势对他不利，这给他撑腰的沈怀汀白净文雅，身材单薄，打起来明显不是军爷的对手，赶紧抖抖索索地掏出钱，塞到拎着他衣领的钱德旺的手里。

落在沈怀汀脸上的眼光突然松了下来，祁梁的脸上浮现一个狡黠的笑容，什么也没说，回头冲另两个人使了个眼色，钱德旺和许昭默契地回应了一下，三人趾高气扬的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沈怀汀刚要追上去，初五从人群中挤进来，立刻上来拦住了沈怀汀：“少爷，您别追了。这群当兵的不好惹，您这刚从东洋归来，还没踏进家门就惹出个事端，把老爷气着了怎么办？”

初五的话一下子把气愤的沈怀汀点醒了，沈老爷年近花甲，这两年身体一直不大好。尤其是这几个月，卧床的时间都比起来的时间还要长，看了许多大夫也没有好转的迹象。沈怀汀想到父亲身体一直不大好，受不了刺激，就调整了一下情绪，放弃了上前理论的念头，转头回了车上。

沈家是县上书香门第的大户人家，祖上在朝廷里当过大官，借着祖先荫蔽，沈家几代虽说不上荣华富贵，却也一直过着安富祥和的日子。沈老爷自小接受孔孟之道的礼教思想，后来年轻时遇上洋务运动，受其的影响，治家开明通达，早早将3个孩子送出去接受新教育。老大沈怀信留学法国，归来后在沪上定居做买办，自由恋爱娶了沈苏式做太太；小妹沈子衿刚从女子中学毕业不久，原本也打算出国留学，但沈老爷身体抱恙，就暂时留在家照顾久病的父亲；老二沈怀汀年少留学日本，大学修的是医学，才学成返乡。

为了迎接学成归国的沈怀汀，沈老爷发话了，全家上上下下准备好大肆迎接这位才俊。沈怀信提前两天就带着妻子和儿子从上海回了沧县。沈子衿更是里里外外的张罗迎接她最亲爱的二哥，她几天前就开始忙活了，沈家大宅这座百年古宅肯定是要清扫装点一番，刚上过新漆的红木家具门窗泛着清润的光泽，庭院里的草木都去了黄叶，前庭的水缸里的几尾红鲤鱼在新换的水里悠闲地摆着尾巴，连门口也挂起了大红灯笼；二哥的床铺被褥都是全新的，她还托人去买了上好的文房四宝备着；二哥的第一顿饭也不能怠慢了，沈子衿专门请了春风小楼的大厨回家，备了上等食材，就等他回来了。

夜色落下，皓月当空。沈家大宅灯火通明，一大家子人围坐在一起，杯觥交错，沈老爷好久没这么开心了。兄妹三个也许久未相聚，今天也借此机会畅聊一番。大家正说着话，大嫂沈苏式冷不丁的插嘴问了一句：“二弟，你回来以后，打算做些什么？”

沈怀汀原本打算毕业后成为一名悬壶济世的名医。但是目睹了国家这些年的内忧外患，战火纷飞，人民流离失所，又受了孙先生弃医从政和周先生弃医从文的影响，觉得医人身体不如治人思想，他思考再三，最终决定留在沧县当一名教师。在回来之前，他已经将自己的理想所愿通过书信告知了沈老爷。沈老爷得知沈怀汀的这个决定的时候，觉得有些惋惜，他原本是希望沈怀汀能在上海或者南京的大医院寻得一份的职业，一展所学，成为一代名医，光耀门楣。如今沈怀汀既然有自己的打算，他一把年纪，身体又不好，也不便阻拦，孩子大了只能随他去。

既然大嫂问了，沈怀汀也就如实的和盘托出。沈怀信和沈子衿自然是支持沈怀汀的决定，但沈苏式对此颇有微辞，倒不是惋惜沈怀汀一身所学无所适用，而是惦念着沈家经年累积的这些财富。如今沈老爷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分家产也是迟早的事。她和沈怀信定居在上海，沈家这座百年老宅在过去几年只有沈老爷和几个佣人和沈子衿住着，如今沈怀汀回来后要定居沧县，怕是这座老宅留给沈怀汀的机会要大许多。沈苏式心里小算盘打着，只是碍于沈怀信的面子，又不好说出来，只能暗自郁闷。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发文，也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如果有不好的地方，也请大家提出来哈！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