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2)
秦以寒与童欢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也许这就是老天爷赏饭吃,由不得人嫉妒。每个回眸、每次低首都能恰到好处地表达出不同的情绪,可以半秒钟从邪魅狂狷切换到邻家少女,亦能从摩登都市完美过渡到黑暗颓废。
每次与秦以寒对视,她几乎都要溺在对方的目光里,找不到自己;就算勉勉强强找得到,也像是落水之人见到浮木般的用力过度,显得有些做作。
何南北无奈地放下相机,喊了休息,又对童欢循循善诱道:“放松,你精神一直紧绷着,怎么能行?我第一次拍你时候的那股劲呢?”
“抱歉,”童欢低声说,“我下次会注意。”
“我看她拍得挺好的啊,”秦以寒原本正阖眸等待化妆师补妆,突然恶趣味地插了一嘴:“我都快被她迷上了。”
闻言,童欢的耳朵尖隐隐红了:“不……不要开这种玩笑……”
“别别别,”何南北连忙义正言辞道:“您魅力多大,把她带走了,我怎么办?”
童欢之所以脸红,是有道理的。摄影棚内的摆设会根据拍摄要求的不同而经常变动,这一次,摄影棚的主题是“卧室”。
她今天的装束大多偏男性化,套头毛衣,白衬衫和西装裤一同招呼上;相比之下,秦以寒便柔美些,黑色皮衣配红白相间运动裤,拉链虚虚拉到一半,爽快露出锁骨以及大片雪白皮肤,就算是同性,也会单纯地被从她身上由内而外绽放出的魅力而惊叹。
穿着上已经隐隐分出了一男一女的意味,而动作却更加暧昧。一开始还好,只是二人稀松平常地靠在一起,到后来便发展成一个压在另一个身上,仿佛像是在……
求爱。
童欢甚至都觉得何南北是故意的……这跟“初心”真的切题吗!
“算了,”怎么拍都不满意,但这也早就在她的预测之中,童欢毕竟经验少,没学会走路就想跑步,最好的结果也就只能是成个瘸子。何南北叹了口气,冲童欢勾了勾手,“你过来,我再仔细跟你说说。”
童欢放下水杯,跟她过去,注意力却一直都没集中到她说的话上,反而一直流连在她的发角和眉梢。
她头一次觉得……何南北挺好看的。
何南北口干舌燥地讲了半晌,才发现她一直神游天外,差点没当场发飙:“我讲话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刚刚说的时候你不听,现在又来问我浪费我时间,是不是觉得自己能耐大了想上天了?”
“不是不是……”童欢如梦方醒,顿了一下,将自己心中所想如实道出:“我觉得你挺好看的。”
何南北:???
这是什么鬼操作!我今天明明没化妆啊!
女孩的表情十分诚恳,让何南北一口郁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你你你”了个几秒钟之后,才找回早已荡然无存的“尊严”:“那接下来应该用什么情绪,你想好了?”
“嗯,”童欢继续诚恳地点头,“想好了。”
她这么乖,自己还突然有些不习惯。何南北搓了搓胳膊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那你过去补个妆吧,我也差不多歇过来了,就好重新开始了。”
第二次拍摄,出乎何南北预想之外的顺利。童欢进入状态进得很快,虽然还是青涩,但比起上一次,确实是好了太多,几乎没费什么事,今天的任务便宣告完成。
“能交上去的有二十张……废片不太多……让他们自己挑去吧。”
何南北自言自语地估算了一下工作量,便开始收拾自己的器材。这时,电梯间的指示灯闪了短促的一下,说明又有客人悄然而至。
没有惯常伴随女明星的高跟鞋声,仅凭此,何南北便已经确定了来人是谁,等她走到棚内,头也不回地打了个招呼:“来了?”
回应她的是一道颇有些无奈的声音,像裹着温柔的牛轧糖:“她在这儿,我能不来吗?”
何南北笑道:“也是。自己开车来的?”
“嗯。”
“公司跟你提了解约的事?”
夏应夕没有回应,嘴唇微微抿着,算是默认。
她知趣地住了口,没往下问。
几秒钟之后,夏应夕问:“她现在在哪呢?我第一次来,对这地方不太熟,就麻烦你带路了。”
“倒不麻烦,”谈话间,何南北手上的动作一直没停下,已经将器材妥善地放回了箱子:“走吧。”
化妆间内的两人相对无言,一个是经历得太多已经厌倦,另一个是还沉浸在摄影师给的人设里,没□□,各自盘算各自的心事,谁也不搭理谁。
夏应夕走到秦以寒身后:“累不累?”
秦以寒看也不看,直接向后伸出手。夏应夕从善如流地拿出一罐原味酸奶放在她掌心,又从手包里掏出根吸管来:“喝吧,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童欢听到声音,扭头看了眼,又赶紧收回来。尽管她还没开始踏足所谓的“圈子”,但有一个道理是她早就知道的:多说多错,多看多错。
这倒是跟她做服务员时的座右铭有些相像。
夏应夕却已经注意到了她,从容地跟她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了啊,童欢,最近怎么样?”
“我挺好的,夕姐你呢?”
“我也不错,谢谢你挂念了。”
官方套话一般的聊天,止步于此。
秦以寒分心瞧了眼这边,声音开始有些不乐意:“我还没跟你说话呢,你跑过去干什么?”
“那我现在就回去。”
不知怎的,童欢觉得自己在这话里听到了一种奇妙的意味。
温顺,或者说顺从,不像羊在狼面前般的温顺,更像是羊在牧羊犬面前般的温顺。
她禁不住抬眼看向镜子,完美地反射出旁边两人现在的模样:一个臭着脸像大爷一样,另一个则俯下身,安心听对方讲话。
也是挺奇怪的。
这一切进行的时候,何南北就抱着臂倚在门框边看着,一直没开口,直到童欢坐上副驾,才叮嘱道:“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别往外捅。”
说得轻描淡写,但童欢一点就透,完全明白其中的关窍:不管另一方是谁,但那是秦以寒啊!异性尚且罢了,谁没炒过几个绯闻,居然还是同性!
“我知道,”童欢开了一线车窗,借着翻涌进来的凉风,从前往后地捋了把头发,“又不是三岁小孩。”
何南北嘴角想法不明地一弯,问了个童欢意料之外的问题,打了她个措手不及:“恶/心吗?”
“什么?”
“秦以寒和夏应夕。”
童欢静了一秒:“要是说恶/心,你会不会觉得我政/治/不/正/确?”
“不会啊,”她故作轻松地答道,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是,车开得越来越慢:“问问而已,哪来这么多政/治/正/确/不/正/确?”
“嗯……”童欢沉吟了一下,刚想回答,就听见一阵刺耳的鸣笛声:“这位女士,请您提高车速,不要拖车流的后腿。”
何南北:“……交/警都过来凑热闹。”她解围似地喃喃这么一句,一抬眼,就撞进童欢的目光里,含了隐隐笑意,像风雨欲来前平静的海面。
“就这么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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