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1 / 2）

何南北在二十多岁的时候摸到这名利场的边缘。

时任总编带她赴宴，浮华的酒会上, 衣香鬓影莺语流连, 看上去很是和平；散场后, 老板跟她絮叨：“我真是佩服那谁，都被那谁谁当面嘲成那样了, 还能笑盈盈的, 要换了我，我直接一巴掌甩她脸上了——”

她愣：“啊？我都没听出来啊？”

老板白了她一眼：“所以我才带你出来见见世面，免得你以后有名气了，被人卖了还傻乎乎地给人数钱。”

“……”

老板把车载空调往下调了两个度，醉意朦胧地道：“你记着, 能混出头来的人，都是狠心的人。那些善的，耳根子软的, 早就被踩到泥里了。”

都说艺人竞争大，幕后工作人员就竞争不大了吗？出国之后，身上一切光环都被削了打回原形。

学生中心的预约次数在开学第两个周就用完了, 没人知道Lynn, 也没人知道何南北, 只能熬着夜通宵改简历；总有人预约了暗房却不按时退房, 只能怀里小心翼翼地揣着刚拍好还热乎的胶卷, 对着正在房里打电话的人比个中指。

她一直记得这句话, 也一直尽可能地对自己严苛, 除了感情。

何南北向后退了一步, 挣开童欢的手，移开视线：“你知道这是哪吗？”

“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

对方蹙起眉，看上去有些不爽：“真的。”

“十三晚啊。”

话音刚落，童欢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何南北一只脚已经跨进通道，听到这句话，她突然有点想笑。

为什么要来这里？灯光遥遥印出她模糊的影子，在地上长成了一条直线。

她补了一句：“你不愿意进来的话，就不要来了，不是什么干净地方。”

何南北进了室内，童欢满脸阴沉地跟着。一心想着跟意中人表白，到头来却发现她带自己来的是这里，怎么想都……

何南北并没有消费，只是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对小姑娘轻声细语道：“桃子在吗？”

小姑娘连连点头，“您要叫桃子姐吗？”

何南北塞了两百块钱到她手里：“悄悄的，别让人瞧见。”

做完这些后，她回过头看童欢：“你站那儿干嘛啊？过来坐啊。”

童欢：“……”

她生了满肚子闷气，这人却还跟没事儿人一样？

她不做声地坐到何南北对面，硬生生地憋回去了说教的欲/望——老人刚刚去世，她就——这特么是什么事啊？！

几分钟之后，对方口中的“桃子姐”来了。

童欢看过去，来人像是刚刚睡醒，凌乱的头发尚未被梳理过，还卷着几个发卷，完全没有半点见客的意识。人长得确实漂亮，但年纪明显不小了，说得夸张点，给她当妈都说得过去。

没有任何寒暄和开场白，何南北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人在吗？”

桃子打了个哈欠，声音懒懒的：“不在。”

何南北嘴角一扬，似笑非笑道：“是真不在呢，还是躲我呢？”

对方的面色变得不好看了些：“都说了不在了。”

“那行，”何南北说，“你帮我给带个话，就说——”

她停顿了一下：“我奶奶走了。”

.

月明星稀。

两人就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溜达，何南北不说话，童欢也不说话。

她望着何南北，内心的情绪十分复杂，耳边好像还回荡着对方刚刚带着笑告诉她的……

“你上次来这里的时候……”何南北咳嗽了一声，像是被冷风灌进喉咙，牵出些许嘶哑：“见过葵姐吗？”

童欢干巴巴地说：“没有。”

但她是听说过葵姐的名字的，既是十三晚的老板，也是十三晚的老/鸨。

“那我给你介绍一下，”何南北轻轻地笑了笑，“那是我妈，这儿呢，是她的地盘，可以评个下岗再创业的明星典范了。”

童欢不自觉地蹙了蹙眉，她好像在一瞬间明白了很多事。

何南北心里堵得慌，如同柴火在狭窄的炉膛里旺烧，因为没有足够的氧气，呈出种将熄未熄，苟延残喘的模样。

她拿出手机，出门之前没充满电，发现手机已经开不了机了。

何南北无奈地回过头：“你跟了我一晚上了。”

童欢“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