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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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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独自待在祭台就会忍不住胆颤,况且是孩子。

环境渐渐风云诡谲、 暗流涌动。

听阿爹讲,北方有个凶残暴虐的民族,叫鬼粥,他们爱用人牲祭祀。那么那些人牲是否也像此刻的自己这样,被绑在祭台上等神的亲验呢?

咔嚓——枯枝被踩断了,夜鸮扑棱着黑翅躲进浑浊的月,凄厉的鸮鸣拉回幼童的思绪。

他努力瞪着前方,目眦尽裂,努力干涸的嗓子哑声道:“你……你是来吃我的神?”

脚步蓦地停下,没有任何回应的声音。

咚咚咚,他心如擂鼓,混沌脑子仿佛被心跳冷汗激开了似的。

他突然明了——往时只顾畅想随神明走后的清福日子如何如何,却忘了想神明要如何把一肉眼凡胎带回九重天。当然……自然……定是把肉眼凡胎吃了。

他脸色惨白,一面憧憬一面恐惧,在这样喜怖交杂的荒诞心理里,黑暗里再度响起脚步声,踩着枯枝败叶而来,愈发清晰,愈发明了……

是个持伞的素衣女子。白色的伞,白色的衣,白色的长裙曳地,露出泛冷光的白绣鞋,踏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来。

虚惊一场,他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被汗洇湿的棉衣贴在背上,冰冷无比。他下意识地筛子般抖了抖,问道:“姐姐是来祭拜亲人的?”

村民怕死去的人的尸体将瘟疫传染给更多人,都把它们用草席一裹丢到荒僻的祭台边。有暂时还无法接受亲人离世事实的人,每天都憧憧来轸念亲人。他见女子衣着素缟,步伐沉重,自然而然将她与那些人归为一类。

但女子似是没听见,未作回答,步子却未有半分迟疑。

近了,近了……他屏息盯着满地枯枝败叶。

腾地一声,平地一声雷,四角石灯兀地蹿出四簇熊熊幽蓝焰火,女子停在他面前,他缓缓抬起头来——缎面的绣鞋,繁琐委地的裙,持伞的瘦弱的手,涂着丹脂的唇,暗沉阴鸷的眉眼……

他对上那双死气沉沉的眼,呼吸仿佛都静止,只有老鸹踏枝,呕哑嘲哳的声音充斥耳朵。

那是石子投入极地冰窟的至冷至厉的声音:“谁告诉你,随神上天是享清福的。”

没有神明会闲得去庇佑一个村子,他们有城隍和国祚操持。祭祀无非是一种愚民感动自己的手段,被献祭的祭品只会死在愚民自己的手里或是野兽锋利的齿牙下,而不是被他们信仰的神消费。愚民的诉求只会淹没在大千烟海中。

她抬起伞,两粒眸子黑沉沉,像两潭黑夜里沉寂的死水。她睥睨这个对未来还抱着可怜期冀的孩子,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一件精致的冰雕,或是死气沉沉的傀儡。

“那……那你是野兽吗?”她没有回答,他忍不住往后挪,用自己都没发觉在颤抖的嗓音问她,复又猛地摇头,激动得险些发不出来声:“不……不……野兽不是这样的,你是神,你是神明!大人说……”

孩子摇摇头,在脑海里苦苦搜刮词汇,他没上过学,词汇量稀薄得可怜。但他能敏锐地感受到眼前这个女人非人。

冷漠的神情在女人墨色的眼里一闪而过,持伞的手捏得更紧,攥得骨节咯咯地发白。她嗤了一声,晦涩讽刺而又自矜的复杂神情破冰般在脸上交错浮现,她扬起了下巴。

是的,她是神明。

——鬼神的神。

作者有话要说:  时隔n年,来把文章修了修,对不起,我的读者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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