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生死之交.2(1 / 2)
战地粮食吃紧,饶是曲荃带来的粮草充沛,这面粉果酱又只够半餐的食量,不可随意浪费,两人就在厨房里你追我赶的打闹了半天。等终于闹腾累了,才安安分分站在锅炉前,开始钻研桂花金丝奶糕的做法。
当然大部分时间还是曲荃在钻研,她总算接受拿煮馄饨的手法来对付奶糕完全行不通这个残忍的事实,看着锅里煮开的水舀起一勺递给凌雪霁:“可能还要很久,你要不要先喝口水解解渴?”
凌雪霁全程兴奋的站在一边,手里捧着曲荃给她装满了开水的汤勺一口一口喝着,曲荃忙碌的身影就在眼前,天晓得她有多少次想扑上去挂着任曲荃带她挪动,但是刚靠近一点就看到对方眼下浅浅的青黑,突然记起了她们此刻的处境。
这是在边关的战场,她的良人风餐露宿一路赶来,几日去几日反从帝京到陇息未敢稍作歇停,身边虎狼如山压得人时刻不能放松警惕。风如刀月如铁,穿过狼烟箭雨归到她的身边,袖子里同兵符紧握的竟是不远万里为她带的果酱与面粉,只因念她苦了半月,想为她带去一点甜……
一双手自后环上,将温热的面颊贴在曲荃的背上。曲荃正苦思如何将挤来的马奶同果酱一起注入点心,忽听身后传来声音,“曲荃,我们不做奶糕了,就做你会做的馄饨吧。”
“啊?”曲荃楞了一下,“可是这儿没有肉馅啊。”
“做甜馄饨!”凌雪霁摇着果酱提议。
曲荃一头冷汗就下来了,“那还不如直接做汤圆!”
于是奶糕成了汤圆,凌雪霁和曲荃一人三只凑了个六六大顺,各自捧着碗吸溜吸溜的吃着。吃到一半凌雪霁又不安分起来,舀起汤圆往曲荃嘴里塞,曲荃无奈只得咬下,勺子换成了凌雪霁,桂花混着金丝果的香气蔓延在交缠的唇齿间,甜腻到动人心魄,随着每一个呼吸一路炸开在心底,又顺着从心脏处迸发的血流涌向四肢百骸,甜酥入体,骨醉魂销。
***
恣意欢畅了一夜的陇息城在破晓的天光中苏醒过来,北秣南疆的军士像是前一日被打垮了气焰虽然围着陇息城严阵以待,但毫无士气四个大字仍旧明晃晃的写在每一个士兵的脸上。
危岳雁大步跨入主将军帐,神情严肃里透着几分焦灼,“又来了。”
只一句话帐内众人便都明白了,危岳雁所谓的又来了,就是对方又开始不走寻常路,丝丝寻常中透着一股反常。作战以来吃的亏在昭然提示他们:对方又开始玩花样了。
曲荃先前也跟着一同与敌方那名神秘军师过过几招,知晓对方也是个玩套路玩到飞起的,狡诈如她也吃过不少亏,此时看向危岳雁的眼里是如出一辙的烦躁,“看来不把那军师逼出来,这仗就打不完了。”
“即便这次打完了,只要他还活着,大夏与北秣南疆之间也依然会再起兵戈。”危岳雁深表赞同。
“那怎么办,现在硬打也不行,就这么守下去也不是办法。”秦广漠在城墙上守着,贺游天又挂心又烦心,他的所有耐性已经在敌方军师一次次的套路里磨完了。想当年春秋时期哪来这么多阴险诡计,直接两军排好阵开始正大光明的武力对决,多公平多爽利!
“依我看啊,就想个法子把那个什么狗屁军师给骗出来,让我一箭射死就完事了!”音落,贺游天手中拉满的弓弦猛然一颤,发出一声闷响。
曲荃拍案而起,“好想法!”
危岳雁一把把她摁回去,语重心长,“想法是不错,可是如何能将人引出来呢?”
***
秦广漠见危岳雁上楼来便让开位置同她汇报方才战况,危岳雁扫过城楼下的千军万马忽的一扬手,身后的几个士兵将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抬上来放在他身边。那人正是常霆坚,他一手捂着被抽去一半肠子的腹部,脸色惨白的看着昨夜剖他腹抽他肠的人对敌军发话。
“昨日杀了你们的副将,今天赔个钦差大臣给你们玩玩。”
言落,几个士兵把人举到头顶就要往城下敌军里丢。常霆坚用尽全身力气扒住城墙,苍白的嘴唇边哆嗦边发出毫无气势的警告,“危岳雁,我饶不了你!”
危岳雁垂眼看着他冷笑:“你若是诚心求饶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放了你,但是你——”
话音甫落常霆坚就抖动身躯恨不得此刻就能对着危岳雁三叩九拜,“危岳雁,危将军,我我我求你……”
“嗯,我考虑完了。”危岳雁蹲下来,对他展开一个笑,眼底却像是结了厚厚一层冰霜。
“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死在千军万马之中。”
只听城楼上一声惨嚎,城楼下的敌军便看见一具人体从天而降,常年作战的士兵们下意识就举茅上刺,战马受激一声声嘶号着向四面八方奔腾开去,霎时如天降血雨,炸裂在晦暗一片的天地之间。
秦广漠看向身旁的危岳雁一时百感交集,危岳雁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视线,只撩起下摆突然朝一个方向跪下去,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泪水无声落入城楼灰白的地面,洇出一点深痕。
***
曲荃手中把玩着一只缪琳瓶,危岳雁进来面对面同她坐下,“这是什么?”
“史桩从蓝玉蛇王唾液里提取研制出的致命毒液。”曲荃笑着往前推了推,危岳雁却无意欣赏,随手丢了回去。
曲荃连忙接住,偷偷瞟了眼危岳雁的神色知道她现在定然不好受,不禁回忆起自己手刃仇敌后的心情,但是不论她怎么想都想不起自己当时的情况一时间陷入深思。
这厢危岳雁好不容易整理完了思绪正想同对方商议下一步计划,一抬眼差点没被吓死——只见曲荃一张脸从眼角烧到耳尖,跟洒了两层胭脂似的红,眼眶湿润眼神飘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自己把这货怎么了。
竖起两指在桌子上重重点了点,残忍打断:“喂喂,回神了。”
这一记倒是把曲荃惊了一跳,然而对方的魂魄还在身边晃晃悠悠就是不进去,危岳雁烦躁的抓了下头发想要用更强硬的武力让对方把注意力挪回,却见对方眼中绮思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和惊异。
危岳雁猜到她可能是在冲破什么关节便也不催,就在一旁静静的陪她整理思路,一刻后曲荃抬起头来,眼中是拨开迷雾浓云后的清明。
“危岳雁,如果是那名神秘军师是穆帝力,那么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可是穆帝力不是已经被你杀死了吗?”危岳雁脑中开始回忆当时斥候来通报时所用词句,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当时是说——
“他是摔下去了,”曲荃眯起眼睛,火光在她瞳仁里跳跃,“可不一定摔、死、了。”
危岳雁霍的站起身在主帐里飞快踱了两步,猛转身,“你以前与他交过手?”
“我父亲同他交过手。”
“战术怎样?”
“如出一辙。”
“如何确定?”
“一试便知。”
***
秦广漠听完危岳雁的要求,震惊的无以复加,目光仔细再危岳雁脸上逡巡不见丝毫玩笑之色,这才点头下去安排。
凌秋泛陪凌雪霁一同守在粮仓门口,见有士兵领命来搬粮草具是一惊。
“还未及正午,怎的就要开炊了?”
那士兵似乎也是极不情愿,听凌秋泛问立时大吐苦水,“是危将军和曲大人的意思,将带来的粮草腾三分之一出来,给敌军送去。仗还要打多久都不知道,这还给敌人送粮草,唉。”
“姐姐,她们这是要干什么啊?”凌雪霁不太通兵法,也不敢阻拦,看着士兵们搬运粮草的身影进进出出,捏着缠在腰间的软鞭迷茫的问。
凌秋泛思忖片刻,却也摇了摇头,“我也想不清楚,但既然是阿雁和曲大人的意思,想来是有缘由的。我只清楚……”她抬起头,向着城墙的方向笑了一下,“如果连我们都觉得疑惑,那敌人就更加会疑惑,而这份疑惑可能才是阿雁她们真正想要的答案。”
城墙严严实实的将陇息城围护在中间,苍灰的墙面上布满斑驳的痕迹,记录着百年流逝的岁月,一如百年间守护此地的人。
***
“将军!将军!”一个士兵跌跌撞撞跑进来通报,离帐门最近的贺游天眼疾手快一把把人扶住,说着别急别急结果自己问的比那个士兵还要急。
“怎么样怎么样??敌军什么反应?!”
“秦副将把粮草用绳索吊到城楼前的地上,敌军一步都不敢过来拿!后来等了一会就派了一个士兵过来取,我方听将军的命令没人阻拦,但是拿完后就再没动静了!”
贺游天一把将人推开,“你这说了等于没说。”
“报!将军将军!!”又一个士兵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一下就撞到了贺游天怀里,贺小将军龇牙咧嘴的把人拉开。
“嚷嚷什么一点都不稳重!”说着稳重的贺小将军突然又一把把人拉回来,呲出一口白牙,“快说快说前方怎么样了!”
那士兵刚喘完了气又惊他这一下说出来的话都有点哆哆嗦嗦,“来来来了!”
危岳雁侧过头来,“来什么了?”
“后军处来了三辆马车,停在射程外!”他没带上主语,不用想都知道他所说的后军一定是敌方后军。
曲荃在桌上弹动的手指一定,看向危岳雁,对方也不约而同的在看她,“马车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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