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1 / 1）

早稻收完了，男人们还得把地再翻一翻，忙着再育种洒秧。女人们也没有闲着，把稻子都晒干收到粮仓里了，就又该收春天种下的豆子。清远县这边喜欢把大豆种在田埂上，这样不占地方，据说还能肥地。把豆子从田埂上割下来，背回家晒在大竹席上，等豆荚都晒得爆开了，用木锤轻轻地锤就可以把豆子从豆荚上锤落。等忙完这些，田里的秧苗长好了地翻好了，把秧都插下去、秋豆种下去这一年中最忙的双抢就过去了。

双抢过去没几天就是中秋节了，忙了这么一夏天可得好好做顿好的犒劳犒劳自家，顺便庆祝一下夏天的丰收。中秋这天程老大夫妻两一早就去镇里买猪肉顺带添点家用物品，走时还用箩筐挑着自家种的蔬菜、养的鸡以及鸡蛋去镇里卖。程老二夫妻两则是吃过早饭后去磨豆子了，大豆头天晚上开始泡，现在泡得个个都胀起来，和着水磨成一桶浆水。程刘氏和程李氏婆媳两把浆水滤去豆渣，倒入锅中小火慢慢熬煮，边煮边撇去浮末，等煮沸了就是豆浆了。程刘氏把豆浆留出一部分给自家人喝，剩下的全倒到桶里等着放凉。

“奶，可以喝了吗？”，大丫大毛几个小馋鬼早就在一旁等着了，一看程刘氏把豆浆留出来就迫不及待地问起来。

“等会儿，我给你们加点糖”说着从挂在天花板上的篮子里拿出白砂糖往里撒了点儿。

“奶，你把糖放这儿我们自己加”，大毛看程刘氏把白砂糖又放回去了，赶紧说到。

“让你们自己加你们能把糖够给我们霍霍没了，我才没那么傻呢”程刘氏白了大毛一眼，大毛讪笑着倒了碗豆浆走了。

过了会儿，程刘氏看桶里的豆浆凉得差不多了，拿出事先调好的卤水边倒边搅拌。加入卤水没多久豆浆就凝成了豆花。

“奶，我要吃豆花！”，几个小孩对做豆腐很好奇，一直守在桶边没走，看到豆浆变成豆花又闹着要吃豆花。

“行，拿碗来，我给你们一人舀一点儿”，说完给每个人都舀了点儿豆花，还给他们都撒了点糖。

等打发走了几个小馋猫，程刘氏把豆花倒到铺好了细白棉布的木格子里，盖上盖再压上一块大石头。等片刻，把石头拿开就可以看到豆花都变成了一大块白豆腐。程刘氏把豆腐都分成一块一块的，然后拿出几个碗每个装了两块豆腐，然后让吃完豆花的几个小孩儿送去了相好的人家。

程家村离镇里不太远，程老大夫妻两早早地就到了镇里，中秋买菜的人多，挑去的菜、鸡和蛋半上午就卖完了。等卖完了菜，两人去买了点肉和盐等家用物品，又买了些红糖、葵花籽仁、核桃仁等一些做月饼的原材料，买完两人看还来得及回家吃饭就赶紧往家走赶。

吃过午饭歇了会儿，家里的女人们就开始忙活中秋大餐。程王氏妯娌两做月饼，程刘氏杀了只老母鸡，把其中一半炖下就带着小雨开始酿豆腐。酿豆腐是当地特色的美食，跟当地的酿辣椒和酿苦瓜并称“三酿”。所谓酿豆腐，就是把豆腐切成牙牌大小，在中心划一道口子或者挖个小洞，把肉馅儿填在口子里或者洞里。等酿完豆腐程刘氏让程老二去池塘里捞了条鱼收拾了，再加上中午程老大夫妻带回来的猪肉和排骨，晚上的大菜就算准备齐了。晚上一家人喝酒吃肉，又吃了月饼柚子等，热热闹闹地过了个中秋。

中秋第二天中午，程老二突然提出来趁着现在没那么忙了，想和大哥去县城找事儿做。老程家的规矩是地里种的粮食蔬菜，大家一起耕种，收成自然是归公中所有。卖粮卖猪买鸡买菜的钱由程刘氏一总管着，家里的花用也都从这儿出。但是，老大老二外出打工挣的钱一半上交给程刘氏，一半留着给自家媳妇孩子买个零食买根簪什么的，程王氏几个闲时做针线活得的钱也都是自己收着。所以以前农闲的时候程老大哥俩也出去找事儿做挣点小钱，要不然想给媳妇买根簪都没钱。但是那都是在镇上，说去县城找事儿做也是第一次。主要是以前大嫂和自家媳妇儿轮流怀孕，孩子们也都还很小，不能离家太远否则万一有点事儿照顾不到。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除了四个多月的二丫，家里其他孩子最小也都三岁多快四岁了，而二丫又一直很乖比较好带，花在孩子们身上的精力可以大大减少。再加上明年开始大毛几个就陆陆续续得去学堂了，虽说就是村里的村学而已，但是那也是很大的一比花销，光靠家里种地肯定比较艰难。所以他跟大哥商量了一下，或许可以去县城找事儿做，毕竟县城机会多，工钱也高。刚好，他有个发小叫程富才的一直在县城的一个酒楼里做事，这两天回家过节，他昨天下午去他家坐了会儿，跟他打听了一下县城的情况。觉得去县城找事儿做确实可行，这才在吃午饭的时候正式给家里人说。

程老头没说啥，只说这段时间地里活少他一个人也能忙的过来，他两出去找点事儿做也好，秋收的时候回来两天就行。大毛几个听说自家爹爹要去县城倒是都很开心，开始围着爹爹们问县城在哪里？好不好玩？完全没想到爹爹们走了就要好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爹爹了。只有程王氏和程李氏略觉不舍，但是想到明年大毛二毛就要上学堂，家里确实需要钱，觉得确实不能光靠家里这点收成和镇里零星挣点小钱。

说起来老程家在村里算过得还可以，家里有四亩地，一季可以产六七石大米，除去交赋税的和留出自家吃的，还能卖出去一些。除此之外，家里每年养两头猪和不少鸡，鸡养在竹林里、猪主要靠猪草和红薯藤也费不了多少粮，还能卖不少钱，偶尔卖点菜也能补贴家用。但是架不住家里人多，花销也大。就拿买布来说，大点儿的小孩儿每季都能得一套新衣服，小的拣哥哥或姐姐的旧衣服穿，大人除了留两身见客衣服，其他时候衣服破得不能穿了才添置，但就算这样一年也得花个一二两银子，因为亲戚间走礼有时候也得买点布匹。所以这个不错也就是能吃饱穿暖，要是说要供小孩儿上学什么的就有点艰难了。但是要是能送孩子去上两年学总是好的，就算不能考科举，至少可以让孩子认两个字不至于做睁眼瞎，所以只要不是太难，都会努力让孩子去村学学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