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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殿中歌儿舞女数不胜数,异域胡姬媚舞天成,都不能分走孟纤棠半分颜色。不少诰命贵妇暗中甩白眼给她,心中暗骂不守妇道下贱为妾专门勾引男人的无耻胚子。
但这丝毫不影响孟纤棠半倚在韩忠彦身上吃他喂过来的葡萄,大不了把脸埋在表哥怀里,不去看那些女人丑陋嫉妒的表情。
一声不和谐的声音从身后右侧传来,孟纤棠侧头看去,见是韩忠彦新过门的儿媳秦氏,听说她已有孕三月。孟纤棠不由得羡慕,谁家娇女不希望为丈夫诞下麟儿,偏偏她不能生。孟纤棠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中暗叹一口气。
李金缕看到儿媳有些不适,用帕子掩唇干呕。她半是满意半是得意的高声道:“不舒服就去花园里走走透透气,你是怀了身子的人,为娘当年和你一样,为夫君生下孩儿也是这般辛苦。”
孟纤棠嘴唇微撇,歪在表哥怀里蹭了蹭,会怀孩子了不起啊,当真像个宝一样到处炫耀。
这种宴会不过是群臣谄媚逢迎圣上的好时机,各种嘴脸在吹嘘着海晏河清天下太平,都是吾皇圣明恩泽万民的福果。
孟纤棠听着反胃,起身出去远离这些聒噪。
好巧不巧在御花园里看到秦氏,见她正围着一匹木马桩转悠。那木马桩原本是一颗粗壮的柏树,被天雷火劈烧后留下一匹马儿的形状。
小时孟纤棠求着曹皇后将这匹木马儿修整,曹后疼她,就让人修整粉刷后供她玩耍。
孟纤棠不由走过去,想提醒她这里地势高又偏僻,木马桩又在一个陡坡上,她挺着肚子在这里有些危险。
秦氏见孟纤棠走过来,一时有些怔愣。她进门三月有余,还是第一次见到孟纤棠。平日孟纤棠缩在东苑不出来,根本没机会见。
她本能的想要行礼,却被身边的丫鬟一把架住手臂,才猛的反应过来。如今这个人是韩家的妾室,不过是半个奴仆,哪有让她这个做小主子的给她行礼的道理。
因此她挺直腰板,心中有些不忿的看着这个女人的脸蛋,都半老徐娘的年纪了,竟比她还娇嫩几分。
孟纤棠看到她的情状便脚下一顿,想要调转方向不去管她。但又不想让人觉得她是怕了这个小姑娘,因此带着半分不情愿的心情走过去。
“这里地势陡,小心脚滑。”孟纤棠绕过秦氏,踩着木马镫翻身坐在那匹木马背上,动作干净利落如行云流水。
孟纤棠找回了小时的感觉,因此刚才的那半分不快也消失殆尽,唇角露出微微笑意。
“这明明是我先来的,谁让你坐的,下来!”
孟纤棠看着秦氏愤怒的小脸,有些好笑,她倚在马上笑着说:“你让我下来就下来,凭什么?谁说这是你的,你叫它一声它答应吗?”
秦氏被气得乱了分寸,不管不顾的过来扯孟纤棠的胳膊。孟纤棠一时不察被她拽着跌落,砸中秦氏,两人一团滚到陡坡下。
事发突然,丫鬟婆子们都被吓破了胆,慌忙去扶两人。
孟纤棠还好,只蹭破了几处皮,但她从小就没受过苦,如今疼的眼角通红,一包眼泪在眼眶打转,晶莹的泪珠划过雪嫩香腮,弱不禁风的模样让人心生爱怜。
而秦氏却捂着肚子连声喊痛,有婆子撩开她的裙衫就看到一摊血。
孟纤棠也受了一惊,她真心没想到会连累到秦氏腹中的孩子,因此心中也是一团慌乱惴惴不安。
这边的消息马上就传到韩忠彦和李金缕那边,李金缕恨不得把孟纤棠生吞活剥了。
她登时就闹到皇帝跟前,说孟纤棠因妒生恨,害了她的孙儿。满殿的众臣贵戚都看着这闹剧,皇帝不愿管。今日又是冬至的大日子,他真心不想有人来触霉头。
皇帝遣了太医去看,又说这是韩家家事,让韩家自己看着办。
有韩忠彦护着,孟纤棠没受苦。但一日李金缕趁着韩忠彦没在家,闯到东苑,端了一碗汤药给她。
李金缕冷声问:“知道这是什么吗?”
孟纤棠惊愕地看着这碗汤药,“你要毒死我?”
“毒死你太便宜你了,知道你为什么一直不能生孩子吗?”李金缕笑得恶毒。
孟纤棠瞬间像只炸毛的猫,死死盯着李金缕。不能生孩子是她一生的心病,听到李金缕这么问,她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同时也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你进门的那一天,你的新婚之夜,你心心念念的好表哥,你的如意郎君,亲手端了一碗补药给你,记起来了吗?”李金缕笑得畅快,不放过孟纤棠脸上的每一丝表情。
孟纤棠心中一沉,瞬间手脚血液像是被冰冻住了一样。她记得,他说那是为她补身体的,怕她承受不住初次承欢。
她初为新妇,心中娇怯万分,羞羞答答的听着表哥夫君调笑的话,乖乖喝下他端来的汤药,心中还为他的体贴觉得熨帖。
如今想来,竟让她毛骨悚然。
“你以为韩家为什么会让你进门?他们真的能为了你和皇家作对?一碗汤药就能让你永无子嗣,只有我才能为韩家生下孩子。你只不过是个下贱的妾,是个玩物,是个供人淫乐的贱货。”
孟纤棠胸中气血逆流,哇的一声吐出血来,额上冷汗津津。
她双眼通红恨恨看着李金缕,“竟是你们!”
银牙咬碎,她悲声道:“当初是你抢了我的表哥,现在是秦氏作孽丢了孩子,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何要害我没有孩子?”
想到韩忠彦,她心中悲苦万分一时难以形状,弯着身子压抑着痛哭几声,透着声嘶力竭的悲鸣。
“终是我错付了一片心吗?十几年的夫妻他竟瞒我至此!”她五脏如焚,心中悲苦的想着,“想要一个孩子也是我的错吗?为什么不给我!为什么要骗我?”
一时间她竟觉得生无可恋,放在心尖上的表哥竟亲手害她不能有孕,为何不事先向她言明。她如此想要一个孩子,每每床笫痴缠哀求,他是何心情面对她。
原本夏日炎炎枝叶繁茂的合欢树有如华盖,如今冬日潇潇只剩遒劲的枝干直指苍穹,树下一口古井透着古朴苍凉。
孟纤棠定定的看着那口古井,眼中平静无波。
美人落井,终究是落花一朝随流水,洗去万千烦恼哀愁。
孟纤棠的曾祖、祖父均是开国大将,孟家世代功勋,如今虽说不如当年,但也是名门望族。且外曾祖曾任枢密使,外祖父追封王爵,姨母贵为皇太后。这样的家世,即使她甘愿做妾,使家族蒙羞。但她的死,孟家和曹家都不会不管。
皇帝碍于皇太后的压力,和孟曹两家的弹劾,罚镇国长公主李金缕皇陵思过,贬韩忠彦出京,允孟纤棠与韩忠彦和离,以郡主的身份归葬孟家。
深夜后宫中,皇帝李英曙摩挲着手中的袖剑,“将此物与辛安郡主合葬,还有,不要让镇国长公主活着走出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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