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章（2 / 2）

她心口阵阵作痛，眼中泛起泪光，哽咽道：“你明知道我心里有人了，你明知道我想嫁的人是谁……却还是将我许配给了刘备。”

孙权冷肃的脸庞轻轻抽动了下，转过头去，闭眸不看她。

孙尚香含泪望着他，忽然觉得眼前的孙权是从未有过的陌生，仿佛他们从来都不是兄妹。

他明知她的心意，却还是要将她嫁给别人，甚至事前连问她一句都不曾有过……或许正是因为他知道她肯定不会答应，所以先前才一直瞒着，不对她表露他对周瑜计划的真实想法，等到时机一到骤然公布联姻，逼得她不得不同意。

想清楚了这些，孙尚香心里越发悲凉，她惨然一笑，既笑自己的天真可笑，也笑孙权的狠心薄情，“想必这桩婚事你早就考虑好了吧，今日宴会上突然提出婚事，就是为了让我无路可退。二哥还真是深谋远虑、煞费苦心啊！”

想到今日注定要与孙权撕破脸，她索性破罐破摔，冷冷笑着，抬眸看着他，语气幽幽道：“可惜，你终究不能如愿了，我是绝不会嫁给刘备的！”

孙权深吸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着，似在努力平复心中翻涌的繁杂情绪，片刻后，他睁开双眼，转身看着她，目光交杂着点点哀戚，语气也柔和了下来，“小妹，你已经长大了，难道你还不明白？家族的责任荣耀，江东的生死安危，这些都远比个人感情来得重要。”

孙尚香拂了下鬓边碎发，冷笑别过头去，“又是这些话。”

“我知道你不爱听，可我必须给你说清楚！”

他凝视她的双眼，一字一句，直接把残酷的事实摆到她面前。

“曹操虽赤壁兵败，但北方势力依旧强大，至少在眼下，维系孙刘联盟是抵御曹操最好的路。”

“我没有同意子敬借地给刘备的建议，也不能同意公瑾软禁刘备之谋，我明白公瑾之志，他想辅佐我一统天下，结束这乱世，建立不世之功业！这也是我的理想，我的目标。但这一次，公瑾所谋太过冒险，刘备当世枭雄岂会甘心困于江东，终日沉溺于享乐？关张这等猛将，与刘备有结义之誓，又岂会心甘情愿听从东吴驱使？一旦软禁刘备，最有可能的后果就是关张带兵与我们为敌，曹操见孙刘联盟破裂也会趁机来攻，到时江东腹背受敌，还何谈西征巴蜀？”

“所以，现在孙刘联姻是最好的选择，你是我唯一的妹妹，也只有你才能去联姻，一来巩固孙刘联盟，不给曹操可乘之机。二来监视刘备，这样就算不纳公瑾之计，刘备也不敢作乱。”

孙权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如惊雷般，轰鸣在孙尚香耳边。她浑身僵硬，怔在原地，可怕的是她竟找不到话来反驳。因为她心里清楚他说的都对，可终究是不甘心，他筹划得如此完美，却唯独不曾顾念她的想法。

她眼神怨恨地望着孙权，泪水潸然而落，“如果大哥还在，他绝不会牺牲亲妹妹的幸福来成就自己的大业！”

孙权浑身一震，整个人都僵住了，渐渐地，他的眼中也有泪光闪烁，透着无尽绝望与悲哀，“可他已经死了……”

过了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喉头滚动，哑声喃喃道：“为了这大业，父亲、大哥、三弟、还有那些忠心耿耿的将士，已经牺牲得太多了，大哥临终前让我尽力保有江东，这十年来我丝毫不敢懈怠，我们身上流着孙家的血，对孙氏、对江东的前途负有义不容辞的责任。”

孙尚香闭上眼，泪如雨下，她捂住耳朵，不想再看，不想再听，她只想逃，逃得远远的！逃开这一切！然而孙权上前一步，钳制住她的双臂，不容她后退，他坚决的话语依旧一字不落地灌入她耳中。

“你听明白了吗？你是孙家的女儿，你是江东的郡主，这是你必须承担的责任，你不能逃避！”

“你说的责任，就是让我当一个联姻的工具，一颗受你摆布的棋子。”她气愤至极，一把推开孙权，声音嘶哑地哭喊道：“那我宁愿不当这个郡主……我宁愿不要姓孙，更不要当你孙权的妹妹！”

一行泪从孙权眼角滑下，滴落在衣襟前，然而他说出口的话，冷酷得近乎残忍，“你没得选。”

脆弱的感情只有须臾的流露，孙权很快又戴上了那副冷静理智的面具，孙尚香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静静瞧着他，心想，不愧是江东之主，不愧是未来要做帝王的人，果然是要心硬冷血的吗？

忽然，她又抑制不住地笑起来，摇摇头道：“谁说的？还有一条路可选。”

她笑着擦掉眼角的泪，抬起头，迎上孙权的目光，轻描淡写地说出狠绝的话，“那就是杀了我。”

她毫不怯懦，同样以冷酷的声音，轻轻说道：“若你非要逼我嫁给刘备，那就等着喜事变丧事吧。”

说完这句话，她看见孙权含泪的眼眸露出震惊、不敢置信的眼神，顿时觉得心口畅快了许多，她嘲讽似地笑了笑，缓缓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