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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气不好, 刚进府前街就远远的看到了贺远, 章素素本想躲开, 后来一想, 本就是没啥来往的陌生人，又好久没见, 说不定他早忘了呢。

这么一想，章素素就当不认识，径直走了过去，果不其然, 那贺远远远的瞥了她一眼, 然后就目不斜视的和她擦肩而过, 真不认识她了！

吁了口气, 章素素满意地径直往前走去。

“嗨, 小兄弟……”

章素素转身顺着声音看去。

小巷子里一个满身补丁的瘦高少年正笑着冲她招手。

是个熟人！

“这儿呢！小兄弟, 这儿呢……”

章素素一手提着篮子, 另一只手扶着篮子，走了过去。

“这个时候你怎么在这儿？不考大学了？”今儿可不是礼拜天呢！

“呵呵, 那什么，有事儿出来一趟, 我远远的看着就像是你，又不大敢认, 姚小弟今儿瞧着可真精神。”柳姓少年俊朗黝黑的脸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 虽然知道她是个女孩儿, 可小家伙爱当男孩儿, 他就当没看出来。

章素素伸手一摸脑袋，果然忘戴帽子了，天越来越热，帽子就有些戴不住了，在家的时候也习惯了不戴，今儿出来的急，一不小心就给忘了。

“今儿有什么新鲜货？”少年探着脑袋远远的往章素素臂弯里的篮子看看，俩人边说边往往不远处的小巷子里拐去。

“黄豆，你要么？”章素素从篮子里抓了一小把黄豆出来给他看，这少年是她的老主顾了，姓柳，家是附近农村的，在市里一所高中念高三，听说学习拔尖，是能冲大学的尖子，私下里是个业余的二道贩子，接了章素素不少东西，价钱给的还算公道，俩人也算是合作愉快，时日长了，也就熟了。

“要，我给四毛一斤，行么？”少年抓了几颗豆子在手里，豆子颗粒饱满圆润，算是上上品，他最少能卖到一块钱去。

“六毛。”章素素照例还价，这个价比她单卖给别人贵些。

“行吧！”柳姓少年咬牙点头。

“你要多少？”

“你有多少？”听着口气有些大啊，柳姓少年惊喜地看向章素素。

“你就说你要多少吧！”章素素问他。

虽然，他很想豪气地说一句：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不过摸摸空荡荡的衣兜，腰杆子挺不起来：“我先要十斤，够么？”

“喏！”章素素把篮子递了过去：“你看够不够。”

少年接过篮子拎了拎，笑道：“十斤往上，咱还按老规矩，先按十斤算，回头多出来的，再补上。”他的下家家里有称，往常交易都是按着那个算的。

放下篮子，少年搓着手，带着讨好看向章素素：“我能先拿豆子后给钱么？”

说着，不等章素素张嘴立马接口道：“你放心，礼拜六……不，今天下午就能把钱给你，绝不拖延，若有半点拖延，你找我们老师去，我是市二中高三二班的柳长生，家是柳家湾的，我老师姓高，你进学校一问，就知道。”

说完见章素素不说话，忙又说道：“要不，我先少要点，五……不……三斤就行。”这精贵的东西，一赊十多斤确实有些为难人，是他太莽撞了：“还是今天下午，不，上午就成，上午十一点我就能给你结钱，你看行么？”

说着腹中一阵轰鸣声响起，不大好意思的压了压胸口。

章素素怪异地看向柳长生：“半个月没见，你咋穷到这地步了？”别看柳长生穿的不好，却实打实的是个有钱的主儿，从她这儿拿东西，从来都是包圆儿的，有多少要多少，别看她不打听，这家伙肯定没少赚，好几次见他在饭馆儿吃饭呢，可这半个月没见，原来还不注意，这么仔细一看，这是瘦了一圈儿啊！

柳长生低眉嘲讽的一笑，说道：“我的钱都被我妈拿去给我哥买高价粮了，这不是，就精穷了么。”俗话说，十个手指头还有个长短呢，可他打小就觉着，他在父母哪儿就是那手上被从根儿上截掉的小拇指，没事儿的时候想不起来，一有事，先勒掯的就是他了。

姚老太太常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章素素也不八卦，把篮子径直递了过去，不大在意地说道：“喏，给我腾篮子吧。”

“你……”柳长生看着这个小他六七岁的小妹子，一股子气堵在嗓子眼儿里，哽得他难受，人在难处啊，能有人搭把手，那真是雪中送炭呢，等将来，有能耐了，这份情他得还。

自信自己的脑瓜子，笃定能考上大学，满腹信心出人头地的柳长生还不知道，他的人生里真正意义上的一道生死劫难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同样不知情的章素素被他那副感动的样子弄得浑身不自在的扭了扭脖子，不耐道：“你不利索点，十一点能回来么？别是骗我的吧？”

自认大男人的柳长生也觉得自己这个样子不大男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脸，利索地他的背筐里拿出一个打着补丁的面口袋，都不用章素素帮忙撑着，三下两下的就把一篮子黄豆倒进了口袋，一颗没漏。

将篮子递还给章素素，柳长生郑重保证：“劳烦小兄弟了，我十点一准过来，咱还在这儿碰头？”

章素素点点头，转身要走。

“那什么……”见章素素要走，柳长生连忙叫住。

章素素转身看他。

“那什么，一会儿方便再带豆子过来么？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你要多少？”

见章素素没有拒绝，柳长生惊喜地说道：“八斤，多半篮子就足够！”他赊下的豆子少说也有十三四斤，能有五块多的利头，够买□□的，这一次却是不能再赊了，他只请了一上午的假，下午却是要上课的，再见小兄弟怎么得等到礼拜天了。

“行吧，十一点见！”章素素答应着，摆摆手走了。

又转悠了几个去处，章素素陆陆续续卖出去五六斤的黄豆，倒不是卖不出去，如今市面上，粮食紧俏的很，但凡有，没有卖不出去的，价格也能要得极高。

不过为的安全起见，除了给柳长生的一篮子，卖给别人，就没有超过半斤的，多是二三两，三五两的小打小闹，价钱也多是人家看着给，差不多是粮店的十倍上下，不打眼，足够安全！

柳长生第一次大买卖净赚二十多块钱，手里的本钱也厚实了起来。

十一点钟把豆子给了柳长生，接了钱要走的时候，柳长生叫住了她：“姚兄弟，你随我去个地方吧。”

章素素：“……”

话一出口，柳长生有些释然地提了提手里的筐子笑道：“你肯定算出我一斤能赚多少了。”

章素素不大在意地笑了笑，这么快，柳长生的东西肯定是倒手给黑市里的老贩子了，她不大想去哪些地方，她年纪还太小，万一让人盯住，可就危险了：“那些不归我管，我只管照着这个价卖给你，至于你赚多少，那是你的本事！”那些老贩子可不是简单角色。

“只一点，换了地方，我可是不认识你！”章素素看着他说道。

柳长生了然一笑，道：“放心，规矩我懂，只是价格却得再提一点，算八毛吧，下次给你补上。”

“不用！”章素素干脆利索地转身走了，下次遇上再说，除了这一次，为了安全，她从来不约时间，遇到了就卖，遇不上就算，一切安全为上，她真是被上次的事儿吓怕了！

从巷子里拐出来，章素素提着个空篮子没再往别处去，绕着路回家去了。

老太太今儿有事儿，中午不一定回来，她得回去给小浩子做饭。

到家时，老太太果然不在，章素素做了肉粥，凉拌一个青菜，洗了一碟子草莓，刚吃完饭，俩人吃草莓的时候老太太回来，还带着两个拳头大的白胖包子。

将两个包子就着包它们的帕子放在小炕桌上，老太太仰着脖子冲俩人道：“吃吧，看啥呢，不准多吃啊，一人半个！”

“您是长辈，得您先吃，才轮到我俩呢！”章素素先拿一个包子给老太太递过去。

“我吃过了，你们自己吃！”老太太满脸得意地捏了个草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