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汉宫（1 / 1）

阳光流连在那一片片乌色瓦片上，房檐之下的朱红宫门缓慢地打开，于是等候在外的马车纷纷涌进宫内的过道。最后一辆马车是刘君的，我与他坐在里头等待前面的马车一个接一个停好。

其实，我知道这些马车是要按身份地位地顺序排列的，只是我不懂的是为何刘君会是最后一个。他不是堂堂的七皇子吗？此刻的他，面色淡然，瞧着我的那双眸子里隐隐有笑意。

“怎么瞧你气呼呼的？”他不解地问。

我听了，反问他：“为什么你的马车要排在最后？”

“这样有什么不妥吗？”他眸子一沉，问我的语气很平静，甚至有些理所当然。我倒是要为他不平起来，可他却风轻云淡了之。我真怀疑这人是不是有点太‘好人’过头了？

“你不是七皇子吗？那就应该在前面啊！”我不满地说道。他只是笑听我的埋怨，之后才缓缓说着：“没人规定皇子不能在后面啊，而且那些名分地位在我眼中什么都不是。我不在乎那些东西，所以你也别气了。”我听了这话，发现原来他在安慰我，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呵呵，笑了呢！”他指指我上扬的唇角，自己也笑的双眼弯弯。——我喜欢他的笑容，干净又温暖。可就在此时，我脑海中竟然又回想起刘煊的笑容，若不是我对他有偏见，也该发现他笑起来时也很温暖。只可惜，我和他八字不合！

恍然间，马车已经停靠在过道边上，前头的车夫撩开帘子，说：“七殿下，到了。”刘君点点头，遂与我下了马车。我的双脚刚触及这皇宫的地面，再一抬头时，我顿时傻眼了。矗立在我眼前的皇宫，宏伟又美丽，我瞧着那些参差不齐的宫苑林楼，忽然感应到了一股帝王家的霸气。这样的霸气，我曾在刘煊身上看到过，而身边的刘君却没有。

“别发呆啊，有人看着呢。”他微微俯身，小声说道。我忙回神，四处看看，果然挺多权贵们朝这里看。不过，他们看得好像是刘君吧！此时的我，被刘君打扮成侍从的模样，穿着不华丽也不普通的月白长衣，三千乌丝被束带绑起。微微春风中，就见我与刘君这两位俊俏公子，淡定又从容。我心中有股压抑不住的激动，做梦也没想着，有日我会来到大汉的皇宫中。

众多目光投来之下，刘君从宽大的袖袍中牵住我的手。我身子一顿，扭头看着他，他只笑笑，握我的手又紧了几分。我的手指能轻触到他掌中的厚茧，也能感觉到他的手粗糙，于是猜想着他是不是练剑留下的？想归想，我也没问出口。身边的那些权贵们目光太过异样，我禁不住开始紧张起来，低头看看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实在近的暧昧。别人会不会猜测我与刘君的关系呢？会不会以为我‘兔儿爷’呢？

我一通胡思乱想，脚下却未停，随着刘君的步子而动。不多时，就来到了一个权贵更多的空旷之地，我仔细瞧着那些权贵发现他们虽然彼此间说着话，却都笑的虚假，就像我爹！我真是讨厌官场里的男子，不是成了精，就是正在成精。

正在此时，空旷之地忽然有一行金灿灿的步辇，待那步辇露了全身，身边的人忽然集体下跪。我也被刘君拉着跪了下来，当他们都低着头时，我却抬着头。前边那步辇坐着一个男人，他一身黑色汉服，头戴珠帘冠，遮住了自己的脸。

“快低下头。”刘君的大手已将我头按下，力道有些重。我微微侧头，怨道：“你不能轻点？”他也扭头看着我，歉意一笑，说：“乖，别说话，等会带你去吃好吃的。”

听了这话，我喜滋滋地笑着。浑然不觉，那个步辇上的男人已下来，而身边顿时响起一轮又一轮山呼：“吾皇万岁万万岁！”男人们浑厚的声音震的我耳朵疼，而我也才反应过来原来那人是汉皇帝。

“众爱卿平身。”语音刚落，身边的人都起身，刘君也拉着我站起。他抬头朝那汉皇帝看去，我也随之望去却恰巧碰上皇帝朝这看来。我忙低下头，听到细微的脚步声，接着一双翘首的鞋子落在我眼前。

“七儿，你这次护送雁夫人有功，稍后去叶舍人那儿领赏去吧。”

“多谢父皇，这是儿臣应该的，不需要什么奖赏。——只求父皇能让儿臣去看看娘亲。”刘君拱手，欠着身子说。我低着头，不知那皇帝什么表情，只是过会儿便听到他冰冷无情地声音：“你若执意如此，那也罢。”

又是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眼前的鞋子不见了，我这才抬起头看着刘君，他还欠着身子，好一会儿才立起身板。我忽然觉得这个父亲不爱刘君这个儿子，也许皇帝都该如此，也许只是我的错觉。只是，我不懂的是为何他要去看自己的娘亲，还要得到汉皇帝的允许呢？

那汉皇帝走到人群前，又转身朝一座宫楼走去，这些权贵们便跟在他后头。刘君与我并排，他依旧牵着我的手，宽大的袖袍遮住了我们的紧紧相牵的双手。我的心，忽然一阵暖美。等我和刘君这排走到宫楼里时，便看见许多后宫内眷起身迎候汉皇帝，她们五彩斑斓的衣裳宛若只只蝴蝶，看得人眼花缭乱。美女众多之下，也就不乏有人会使出浑身解数将自己打扮的美丽。只是让我觉得可笑的是，今天的主角并不是她们中的任何一个而是我们西雁的长公主——勒瑾。

“迎西雁长公主——”在一角的司仪舍人扯着尖细嗓子喊道，我皱起眉头，想着那声音真煞气氛。所有人都朝一个方向看去，我瞧去，只见长公主一身汉家女嫁装缓缓抬步而来，她脚上的红色绣鞋前挂着铜铃，每走一步便有一声清脆的“叮叮”，听得人心情舒畅。我再瞧瞧她头上繁琐地插着好几支钗子，又贴了花黄，将本乌色的头发遮住。有支宝石钗的钗头落下了丝丝线串起的小珍珠，时不时随着她的脚步而晃动起来。那样的她，实在太美，完全遮住了在场每一个女人的荣光。

只是，她的表情很冷淡，没有新嫁娘的喜兴。早在西雁时，人们都在替她惋惜，说这么美丽又高贵的长公主不该嫁给一个半百老头。而今时今刻，我却更能体会这一份惋惜。

一个舍人托着一个呈盘躬身而行，走到司仪舍人身边停了下来，那司仪舍人拿过呈盘上的一卷华贵的布卷，再呈给汉皇帝。一袭黑色帝袍的汉皇展开那布卷，接着又从身边的舍人的呈盘里拿过玉玺，再盖在那布卷上。司仪舍人恭敬地拿过布卷，对着低下的人儿，以及长公主高声宣道：“联承天命，奉至尊，临万国。今以西雁长公主勒瑾氏为天朝雁夫人，受玺绶，夫人其敬之哉！”

诺大的宫楼里有舍人的余音，久久缠绕在众人的耳边。长公主跪下领旨，接着汉皇帝亲自将玺绶递到她手中，那一刻众人再次下跪，我们亦是。“恭贺皇上，恭贺雁夫人”身边响起一波又一波的朝贺声儿，而刘君却薄唇紧闭。我扭头看她，小声说：“我们公主嫁给你的父皇，真的很可惜。”

他闻言，说道：“你看事的角度不对，要想想两国联姻，可以远离战争。”

战争…。它似乎离我太遥远了，即便大汉与西雁打仗时，我也只是孩童时。他这么说，也不失为道理，只是…就算联姻可以逃过战争，也逃不过一代帝王的野心。——这也是几年后，我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