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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入记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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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她和阿连搬到另一个城市去,就再也没来看过我了。

但是,我偶尔还能看见那个男人,他总是开着那辆羡煞旁人的桑塔纳,来到这座城游荡。那个年代,家里有一辆车都是不得了的事。

即使我们见到了对方,他也远远呆在那处,不曾走近,不曾搭腔。

这样的我们好像从未相识。

阿连每隔一年半载也会出现在我家附近的小商店里,商店老板和他是旧识,他们从前喜爱一起打牌,出现在这里也算不得突兀。

小学时候,有一回我和青子同时间回家,他恰好也在,那日天气宜人,他微微抬眼冲我微笑,我顿时汗毛倒竖,警告地瞪他一眼,他方敛了神色。

青子问我,他是谁。

她既不认得他,我也不会声张来自揭陈旧破事。但我故意说给人听,是个老流氓。

他当时低下头有些尴尬,我不曾想他还会尴尬,做了那样的事,欺骗了不谙世事的我,竟也有脸。

年后从乡下回省城,一如既往看到了我不想看见的那张面孔,楼下附近停了一辆黑色的桑塔纳,便知是他来了。

但今年他出现的时间早了一些。

我哼着唱脸谱下楼去买东西,远远看见阿连倚在小商店的玻璃柜台上和老板说笑。他的衣着比较随意恒久,最常穿皮夹克和深色牛仔裤,脚下配一双穿了多年已起皮的黑皮鞋。

只要他在,我从不会去小商店,大多会绕远路去别的地方买东西或者等他走了再去。青子前些日说的那一番话,忽然令我鼓起勇气,大大方方走向了商店。

我目不苟视来到玻璃柜台前,问老板要开瓶起子,待银货两讫,我将起子放在兜里转身走人。

那个男人却保持着距离出现在了我正前方,我最先看见那双折痕纹路纵横的黑皮鞋,他的声音在上方响起,有些哑,“你还记得我吗?”

我缓缓抬头,也还依稀记得他年轻时候的模样,一双深邃的眉眼多情沉静,那时候的酷气也叫人想亲近。可他现在的样子老化太多,比我爹看起来还要苍老几分,多了一种沧桑流浪汉的味道。真不知这些年,他是经历了什么?物质滋润和情人相伴难道还不够吗?

“姘头。”

我的直接令他局促,他抬手摸摸头,顺势下移搓了搓脖子,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最后低头盯着自己的脏皮鞋,切入主题道:“你妈很想你。”

“想我?她怎么不亲自来说?”

阿连辩解说,她怕在我眼里看见厌恶的眼神,怕看见我的阴郁,怕我拦着她总不让她走,所以渐渐不肯出现在我面前了。这个年她也过得不好,人家喜庆的时候,她看着我的照片发呆。

我静静听着,他又问我坐不坐他的车,可以载我去见她。我摇头。他说那...下次找个时间,他载她来见我。

我久久没有反应,他将我盯紧了,直到我点头后,他霎时松了目光。

我本想借漫不经心的寒暄讥讽他,“你们有孩子了吗?”

没曾想,他老实回答了我,“领养了一个女孩儿,没那么愉快,素琴对那个孩子好,就愧疚你,常常冷着人,只有我两头热关系。”

我却笑不出来,以我一贯嘲讽人的态度,这时候应该笑。

他突然往身上东摸西摸,搜了好几百出来硬塞给我,我看着手心里皱巴巴的几张毛.主.席,想了半天,手掌朝地一翻,红票子便掉下去了。

他捡起来还要塞给我,我不留情面道:“姘头的钱我可不敢要,别让她以为你在外面风流。”

他不反驳什么,只是叹息。我听见小商店老板说,果然是她女儿,知道她要闹什么。还听另个人打趣说,都是女人不能生怕被离,你好笑啰,被她闹。

我走远后,回头看了看他。

阿连笑容有些苦涩,他喜欢抽自己卷的烟,不嫌过程繁琐,将虎纸放在柜台上铺平,打开随身携带的小铁盒,将金黄细卷的烟丝抖点出来,仔细裹上后,伸出舌尖舔一舔纸侧粘好,便大功告成了。

这时,来了几个哇哇叫的小孩子,他将烟含在嘴里点燃后,自掏腰包买了许多零食,果断蹲在小卖部分给那些小孩吃,还蹲下去给其中一个留小辫子的男孩儿栓鞋带。他那张蜡黄油腻的脸上,浮现了老父亲般满足的笑容。

我低头拨弄才买的起子,心绪复杂,慢慢地上楼。

良旌来我们家拜过年,也不算正经的拜年,毕竟只他一人来,他买得都是青子爱吃的糕点,还给我爹带来几瓶德国啤酒。我提议要尝尝酒,我爹坚决不给我喝,还将开酒瓶的起子藏了起来,我才要下楼来重新买的。

我对良旌没有好脸色,也叫他们摸不清情况,年前待人家亲亲热热,年后冷淡漠然,不过他们也不太疑惑什么,在他们眼里,我擅长变脸,已是个性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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