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2 / 2）

“亲亲。”声如细蚊。

“什么？”

“要哥哥亲亲。”这回声音大了点。

“......”

青年把唇印在了小孩肉嘟嘟的脸颊上。

“还有这儿。”小孩指了指另一边。

“这儿。”额头。

“这。”嘴唇。

准备亲嘴唇的时候青年愣住了，江晚却趁机咬了他下唇。

“这孩子老是这么黏哥哥。唉，都不要妈妈亲。”江宛听到动静围裙都没脱就出来了，站在楼梯转角道。不知站了多久，看了多少。

江著模糊地应了一声，左手抱江晚，右手提行李箱上楼。江妈接过江晚，趁机亲了他的唇一下，看着小儿子生气的小模样大笑，道：

“你看，你看。”

进了屋，江爸坐在旧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正播着《康熙王朝》，镜头正好停在了‘大清药丸’那块牌匾上。

“爸，我回来了。”江著轻唤了一声。

“回来啦！那可以食饭了吧？”江爸回过神道。

“开饭开饭。老江快去添饭。我去盛排骨。”

“哇阿宛，好丰盛啊。小著和小晚今天有口福了。”江爸祖籍接近香港，叫爱人喜欢在名字前加‘阿’。

“你妈做的排骨最好吃了。”江爸大声道。

等到江妈进了厨房，江爸凑近江著：

“待会别喝汤，特咸。”说着做了个打寒颤的表情。

“说什么呢在背后，说我坏话是不是？”江妈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爷俩相视一笑，齐道：

“哪有，阿宛我最爱你了。”

“没有，妈最好了。”

江晚坐在地板上，好奇地摆弄江著的行李箱。

地板擦拭得很干净，有些陈年污渍沉淀在地板中，有几处破损都看得出重新修补了。墙上也敷上了一层涂料，盖住了小晚小时候的恶搞。

“小著先去换件衣服，免得等会儿弄脏了。白色的不好洗。”

江著换了件灰色毛衣。

温暖的灯光下，餐桌上是四口之家。虽然餐桌很小，很笨重，上面的缺口比江著的年龄都大。灯光也不是那么明亮，甚至有些昏暗，飞蛾绕着灯源做圆周运动。但看起来就是无比温馨。

蛛网缠缠绕绕，朦胧一时。

桌上的排骨骨肉分离，汤汁白，葱花绿。还有爆炒猪肝，辣子鸡，辣白菜炝鱼头，干炒牛河，西红柿炒鸡蛋。

这些江著从小吃到大。

恍惚间江著回到了十二年前，江妈把他接回来的那天，也是这么一桌菜。

男孩边吃边掉眼泪边抹，吃得很急，呛得使劲咳嗽。慢慢地男孩就不吃了，只是哭，也不许江爸把菜撤下去，一撤哭得更凶。而且只流泪不出声。

男孩哭了一晚上，哭累了就睡。但只要有人一接近就醒，然后又哭。

江妈哄了很久才止住。

一个月内男孩哭了很多次，甚至到了习以为常的地步。眼泪从眼角流出，与眼白相对比，和泪变珍珠不同，倒像是玉石渗水。

就连江妈都为他感到不好意思，朋友来访时调侃：

“哎，我家算是来了个活神仙了，得天天供着，一不小心就得哭。”

“哭得撕心裂肺，山崩地裂。”

“小孩身世有些可怜，”

“唉，我都想把他转让出去了。”

“开玩笑的啦，怎么可能嘛。不然政府不得找我们麻烦？”

江著就着旧枕套，回忆了不到五分钟，疲惫很快拉扯他陷入深眠。

丝毫没有注意到卧室的门开了条缝，过了一会又自动关上。

随即被窝里隆起小小的一块，匿在江著的身形下。

“......唔。”江著闭着眼，察觉到被子被掀开，合上。

“你怎么来了？”他迷迷糊糊地问道，声线沙哑。

“我想和哥哥睡。”

“睡吧睡吧。”江著把人捞进怀里，轻轻拍打着小孩背部。

江晚靠着他的胸膛，听到头顶传来沉重的呼吸声后才抬起头，细细地观察黑暗中的轮廓，最终抵挡不住睡意而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