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镯(1 / 2)
《玉镯》
李老头已过花甲之年,两鬓斑白,三角眼尽管浑浊,但是偶尔精光四射,枯黄的脸庞略微有些消瘦,觀骨突起,光亮的脑门稀疏地排列着十几根银丝,显得秃顶上倒像扣了银碗,滑稽而显得古板,他体型瘦小,精明能干,是花旗村里有名的能人,人称吝啬鬼,或者守财奴,只因为李老头是收废品起家的,早年经历过饥荒的年代,不论是吃观音土,还是啃树皮,那是一段艰苦难耐的岁月,活着需要勇气与倔强。早年李老头拉着一架破旧不堪的架子车游走在农村的街道上,风吹雨打,身体也硬朗,随后更换了装备,蹬着一辆半新不旧的人力三轮车,除了铃不响,全身都响,不过靠着勤劳与吝啬,机智与精明,倒也积攒了一些财物。三两年前,李老头与妻子荷花姑商议,买了一辆银白色的轻卡车,主要还是方便拓展业务,或者说努力发展事业,虽然他们年迈体瘦,不过拼搏与奋斗的干劲儿,或者说不安分的心丝毫没有受到现实的打击。李老头作为一家之主,历来是说一不二,妻子荷花姑性格腼腆,逆来顺受,虽然跟着李老头吃了许多苦,但是良好的教育让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因此也就不与李老头争家庭经济主导权了,虽然沦失了作为妻子的部分权利,不过荷花姑依旧无怨无悔,尽职尽责地做好妻子应该做的事情。
李老头整理着轻卡车上的货物,同时用绳索努力地捆绑着,哪怕屁股压低,身子倾斜,一双枯瘦的手拉扯着绳子向车厢底下的铁勾上挂着,妻子荷花姑努力地调整着绳索,使得车厢里的废品尽可能地被拴牢。李老头没有选择附近收购废品的清风镇,只因为收购的价格比福禄县少了三角钱,李老头曾经很认真地算过一笔账,同样重量的纸箱,县里比镇子要高三块三角三分呢,更别提黄铜铁块之类的,因此李老头宁愿多跑十三里地,也会选择县里的收购站,当然里面的纯收入是刨去车费的,因此李老头像往常一样,单身一人开着轻卡车,喜滋滋地一路奔驰,向着熟悉而令人期待的地方驶去。
李老头也有幸福的时候,那就是乐滋滋地看着钱包里的钱每天都在增长,但是同样也有苦闷的时候,那就是心痛地看着自己钱包里的钱留下细沙一般,悄悄地从指间流去。因此李老头有的时候患得患失,有的时候迷茫困惑,有的时候期待庆幸。就像现在一样,虽然看着车厢里的宝贝儿陆续地减少,不过他可以意淫到,无数白花花的钞票打着转儿,从远处的天边旋转着飞了过来,纷纷贴进他的钱包,李老头嘴巴微微翘起,脸庞上胡子乱颤,脸颊的肌肉折叠着,露出深深的褶皱,眼睛里泛着精光,一副紧张而迫切的神色。
李老头脸庞上挂着贪婪的表情,嘴巴哆嗦着,枯黄的手指蘸着涂抹,聚精会神,一丝不苟地数了三遍,然后才心满意足,眯缝着眼睛,把一沓钞票揣进怀里,用手摸了摸,放心大胆,一本正经地踏着油门,汽车轰鸣着,烟囱里冒着黑烟滚滚一路奔腾远去。
今天县里逢集,因此这条光华路有些拥堵,这对于雁过拔毛,万花丛中过的李老头来说,心痛万分,因为又要平白浪费许多油,因此他大胆地把车停放在路面,熄火打算等人流稀疏些再前进。不过饥肠辘辘,清晨滴水未沾,明显有些眼冒金星,于是他脸庞上露出怜惜的神色,有挣扎,有迷茫,有困惑,有苦恼,于是他勇敢地用一块钱买了两张大饼,就着从摊贩那儿讨过来的凉水,狼吞虎咽起来,不过随意看着密集的人群,眉头紧锁,脸庞铁青地继续游逛,打发无聊的时间。
李老头一路东张西望,一路左顾右盼,不时探出脑袋,绕着人群密集的地方,机警惕防得闲眼珠打量着周围陌生的人,毕竟自己怀里揣着巨款呢,虽然足够有三张红票子,三张蓝色的票子,还有一些毛片与钢板儿,但是对于李老头来说,那些宝贝儿比十万大山还要沉重。
李老头儿晃悠着,随后眼角一瞥,突然看到一地摊儿,黄色的帆布上零星地摆放着七八件物什,有手环,手链、戒指、玉镯、吊坠、项链等,在阳光下散发出晕晕的彩霞,就像无数的绿色波涛荡漾开来,另财迷李老头眼花缭乱,心跳加速,不过他明白那些不过是地摊货,大陆货而已,因此虽然喜爱,不过他明白都是一些女人的饰件儿,所以还是扭着脖子,挪动脚步,错开密集的人流涌动着拐了过去。
不过突然他仿佛忆起了什么,努力一拍大腿,惊吓周围的人用诧异的神色扫视了他一眼,李老头惊慌失措地逃了回去,调转脑袋,由于匆忙间,头顶的几丝华发都有些颤抖,于是他努力地把脑袋扭到后面,然后错开人群,回转身子,重新回到刚才卖女人玉件的摊贩前,蹲下身子,面庞上挂着贪婪的表情,其中有挣扎,有猥琐,有狡诈,有苦闷,晃悠着脑袋,扯着破罗嗓子,用污浊的双手抚摸着一件墨绿色的玉镯,眯着眼睛,嘴角颤抖着,满不在乎,同时又急切,边努力地问道:这间玩意儿多少钱?摊贩边诧异于这老头,边打量着他奇怪的动作,不过还是尽职地回答:五块钱。李老头枯瘦的脸庞露出心痛的神色,整张脸庞听到摊贩的言语,显得更加的黑,不过他还是颤抖着,扬起不确定地表情,继续努力地商议说:可以便宜一些吗?摊贩诧异无语,随而表情狡诘道:小本生意,优惠不了多少,不赚钱的。李老头迟疑道:可以商量嘛!随后看到摊贩不为所动,几乎祈求道:我爱人辛苦操劳,疾苦持家,又身患疾病,我体老多病,你就可怜一下我们吧!李老头脸庞上露出凄苦的神色,努力地做出一副假惺惺的神态,虽然他老婆没有恶疾,他也没有苦病,但是这又算得什么呢,只要可以少三五角,就是让他说再多的谎话都可以的。最终商贩收了三块五角钱,李老头喜滋滋地离去,同时还不忘迎着阳光,得意地打探这件卖相不错的玉镯,虽然是假的,即使是地摊货,但是确实是他花费巨额钱财,与商贩讨价还价买来的。
李老头得意洋洋,神色说不出的骄傲,就像斗胜的公鸡一样,不过突然他心血来潮,因为他看到一件古色古香的玉石店,希望可以买一件包饰玉镯的绸布,虽然玉镯漂亮,不过没有衬托却显得干巴巴的。于是李老头打量了店里物件七八分钟,最后终于忍痛花了一块七角,换了人间烟酒盒里的黄绸缎布,当然是用一块七角的旱烟换取的。当他随意地从口袋里取出墨绿色的玉镯时,玉石店里的掌柜突然眼睛直了起来,神色震惊地打量着这件玉器,随后眯着眼睛,颤抖地说:老哥,这件玉器你卖吗?随后抱了另李老头头晕目眩的价格,不成想李老头言辞拒绝,按照他的逻辑,越是稀缺的玉石越值得收藏,这是他收购废品多年得出的结论。随后李老头惊慌失措,逃也似的离去,不过半途中被门口迎来的汉子磕了一下,另李老头身子一个趔切,不过李老头狠狠瞪了对方一眼,逃也似的赶紧离去。随后发动汽车,就像一阵风似的扬长而去。
李老头心花怒放,一路奔驰而行,然后稳当地把车停放在墙角,大约行驶路程所有的时间是以前的一半多,然后脚不沾地,飞奔进屋,扯着破罗嗓子,振声道:老婆子,这下我们发了。随后唾沫飞溅,无与伦比地扬着手,老脸露出夸张陶醉,疯癫颤抖的表情,突然一摸怀里的口袋,突然表情呆滞,扯着笑的表情凝固,歇斯底地咆哮道:天呀!不会吧!随后不甘心地掏出一片黄绸布,刺眼异常,只见里面折叠着一张纸片,寥寥数字清晰起来,随后又模糊起来,荷花姑看到李老头儿疯癫的模样,更加疑惑,随后侧头打量着纸张,“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李老头突然忆起他买玉镯的时候,旁边是黑衣青年诧异怪诞的神色,以及在古董店门前撞他的年轻人脸庞无限重合,那时候他似笑非笑,猥琐得逞的得意表情,实在狡诈可憎的紧。李老头只感觉天地转动,头晕脑胀就像一滩泥,破了气的皮球,尤其是看到黄布里包裹的一块七角钱的时候,顿时感觉羞愤恼怒,整个天空都塌陷了,眼前灰白一片。
《醉酒之后》
孟非狂热于喝酒,并且达到无酒不欢的程度,也许是西北汉子的豪爽与粗狂的缘故,或者是他侠客仗义的缘由,因此他周围时常聚拢着一帮酒友,朝昏夕醉的,也只有傍晚以后才能清醒片刻,不过黎明前后,又昏昏沉沉,迷蒙痴癫地投入酒的世界里,不论浑浊,还是清醒,倒也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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