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p1 童年（2 / 2）

最后唐冰还是忍不住抬头瞧了一眼，张婷婷穿着单薄的校服，一年四季好像都是那件，大家都说她的衣服从来不洗，所以才会散发恶臭，最适合坐在垃圾桶旁边。

收回了目光，周围响起一阵阵的笑声，女生捂着嘴，男生抱着肚子，唐冰知道张婷婷的眼里只会有木楞，不会有别的东西。她其实也很讨厌她，讨厌自己和她说什么都只能得到死鱼眼般的眼珠子的回应，讨厌她身上的恶臭，讨厌她不说话显得自己像个傻瓜，但是确实很可怜。

“快上课了，别笑了。”唐冰忍不住喊了一声，然后回归平静。

那天张婷婷被陪她一起开家长会的老妇人接走了，很多天都没来上课，也许不会再来了吧。

临近期末，天越来越冷了，虽然小学没有太重的课业，但是期末沉重的气氛也渐渐渗入班里，连李雄他们都老实了起来。

张婷婷是上周回来上课的，她家长也没来学校找班里人问责，只听人说好像病了很久，这次回来张婷婷的校服明显是洗过的，校服里面也加了厚毛衣，不过冬日里估计还是冷。后来班主任把自己孩子小时候穿的冬衣送了她几件，这几日她都穿着，人看上去也不那么木讷了。

“唐冰，刘老师叫你去办公室找她。”班长大人从班级门口抱着卷子走了进来，“好像有点事想问问你。”

唐冰没说什么，径直走出教室，与班长擦肩而过。

咚~咚~

“刘老师您找我？”

“唐冰来啦，快进来吧。”刘老师手里抱着暖手壶，笑语晏晏，“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关于张婷婷的事。”

唐冰站到老师跟前，手背过去仔细听着。

“那孩子也怪可怜的，之前在班里怎么受欺负的，我也知道，本想小孩子打打闹闹没什么，结果出了这么个事，哎。”刘老师停下喝了口水继续道：“听说之前你还挺照顾她的，我就想着问问你她的具体情况，问别的同学，都不肯告诉我，跟说好了似的。”

“我也不知道，平时只是觉得应该多帮助同学，可是她不愿意，所以我也没有在关注她了。大概......大概......经常像上次一样吧。”唐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虽然很早熟懂事，但是也不过是个孩子。

“好吧，你先回教室吧。”

“老师再见。”

“刘老师，你们班那个什么婷婷被校园暴力了？”一个办公室的另一位老师八卦道。

“别瞎说，男孩子太调皮了而已，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之后我看着点就行，马上期末了，别再出事了。”刘老师无奈的回了句嘴。

自从唐冰和班主任谈话后，张婷婷变成了班级重点观察对象。刘老师的课经常抽她起来回答问题，下课后也会带她回办公室辅导作业，午餐时间还会单独给她整理一下个人卫生。李雄等人也老实多了，没去找张婷婷麻烦，下课也找不到张婷婷麻烦。

“你说唐冰和班主任说了什么啊？怎么这么护着这个疯子。”李雄拉着班长解惑。

班长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我哪里知道，我又没去听墙角，想知道自己去问呗，你那么怕唐冰干嘛。”

李雄咳了咳：“那还是算了吧，没告我状就行。”

唐冰最近忙着复习功课，期末考差了，在家长哪里交不了差，越是好学生越有这种压力，有时候考太差甚至会挨打。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张婷婷被保护的很好，这大概是她上学之后过得最安稳的时光了，只是好的时光终究是短暂的，甚至是要还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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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冰记得那是期末考前一周，教室里来了很多大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大概十多个。他们说着唐冰听不太懂的方言，龇牙咧嘴很是难看。

“打了孩子还不承认，你是怎么当老师的。（此处省略脏话一万字）”带头的那个男人大概是张婷婷她爸，长得有几分相似，黝黑的皮肤，有点别扭的五官，张婷婷要更好看一些，估计是旁边的妈妈帮忙改善了一些。

“我说老师，我们虽然是农村人，但是我们也是老实人啊，你看看孩子这腿上的淤青，她说是你打的，你咋还不承认呢？”旁边的妇女啧啧了几口，那十几个人瞬间附和起来，“就是就是，你怎么为人师表的。”

张婷婷站在旁边，还是那副令人生恶的样子，呆呆的，什么也不说，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刘老师没有同那群人争吵，等来了主任和副校长还有学校的保安，劝着离开了班里，不知道上哪里解决问题去了，留下张婷婷还在原地待着。

唐冰胸口涌上来一股恶心，班里还在议论着，周围全是嘈杂声，也有叫骂声，有的孩子还在起哄。这一天过去不知道有多少家庭都会知道，三年五班班主任打孩子了。

啪！世界安静了！

---------------时间过去了一会儿---------------

“唐冰你怎么了？”

“唐冰？”

“唐冰你手疼不疼，你要打叫我就行啊。”

短暂的寂静后，关心声纷至沓来。唐冰这巴掌打的很实在，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刘老师，她什么话也没说，也没看张婷婷，只是径直回到座位捂着耳朵。

那群人连着来了好几日，一次比一次人少，可是班主任脸上却一次比一次脸色沉重，甚至可以看出是刚哭过的样子，可是日子还要继续，课也必须是要上。一周过得很快，考试也很快。没人关心事情的前因后果，大家都安排着假期事宜，也许会和亲戚说说这件事，然后大人们发表点对这件事的看法，骂骂老师，骂骂那些人。

南方的冬天很冷，不管躲到哪儿都很冷，唐冰对着手哈了口气，搓了搓，看着主席台上讲话的主任，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模样，严寒都不能阻挡他的热情。

台下的学生们冻得直哆嗦，急切的等待着讲话结束，并不知道主任到底在讲些什么，无外乎安全之类的吧，年年都一样，年年都要讲。

“好了，现在我们有请学生代表三年五班唐冰同学为大家做演讲，大家鼓掌欢迎。”主任举起双手拍着，台下的唐冰走了上去，听着台下同学们的掌声，有些紧张。

尊敬的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

我是三年五班的唐冰，今天很荣幸能在这里和大家分享一下我的体会。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每天晚上和妈妈爸爸一起读书。在书的海洋里，我就像一条小鱼，快乐地游来游去。读书让我学会很多知识，也让我变得很快乐。在我家书橱里有各种各样的书，有我喜欢的《十万个为什么》、《千字文》、《格林童话》等等，还有我和妈妈最爱的《世上只有妈妈好》……我最喜欢的一本书是《假如给我三天光明》。书里说的是海伦凯勒的故事。海伦凯勒听不见也看不见，但是她在莎丽文老师的帮忙下，不但学会了好几种语言，还读完了小学，中学，考进了哈佛大学。她和我们一样热爱阳光，小鸟和树林。我非常敬佩她。亲爱的同学们，希望你们在寒假期间也能多读书读好书，和爸爸妈妈一起读书。

祝大家，新春快乐，寒假快乐！

谢谢

唐冰鞠了个躬，也许因为过于紧张，她的演讲干瘪而生硬，台下没有了上台时的掌声，心里空空的，脚下也空空的，回到班级队伍里时，班主任也没有说什么。

就在这样一次次的结课仪式中，流年中的一段时光就这样结束了。

小学毕业后，唐冰全家搬到了距离H市最近的一线城市，C市。远离了熟悉的环境，唐冰好像也没有不适应，只是离开之前听人说：当年刘老师赔了张婷婷家三万块钱；当年刘老师在办公室把钱丢在了地上，张婷婷爸妈跪着捡了起来；当年那对夫妻还给班主任发了感谢信，不过刘老师没看拉黑了。

当年那件事唐冰当时只知道，张婷婷再也没有来学校了，就像一阵风，一片纸，渐渐地大家都忘记了她，只是班里偶尔有人提起说见过她，好像在帮父母打杂。只是毕业后有亲戚八卦道，她被她父母嫁给了谁谁谁，造孽之类的。

车子发动了，在高速路上前行着，唐冰抱着自己的洋娃娃，沉沉的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根据事实改变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