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chapter 1(2 / 2)
顾绪之的余光一直没离开何冉。电脑的蓝光映得他面目稍微缱绻,认真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报表,只是偶尔被实习生打断,然后抬头解释教导。
“上个季度的账目记在三号日记账上……不要把进账写在首部……”
“对,年度的先记在总账上……先把AR算出来……”
何冉挽起衬衫的袖子,有点烦躁,实习生就是麻烦。
“听不懂吗你?不用管它,记在上午那个本上,勾销就行。”
“算了跟你讲你也听不懂,把账本给我,你去做下一个。”
顾绪之收回目光,思绪却飘了。何冉啊……就是这样,宁愿自己背着所有的重担也不会给下边人压力,做什么事都不出圈,就连捅娄子都是考虑到结果,打的架不少,没分寸的不多,自认为混世魔王,其实在其他人眼里就是一个看起来不靠谱实则很四平八稳的好青年。
可惜过去这么久了,好青年看起来还是不怎么愿意搭理他。
当何冉做完的时候,顾绪之的桌子竟然已经空了,人不知道走了多久了。何冉盯着顾绪之的马克杯看了很久,才突然想起来上司的要求。又是一阵忙碌才把邮件发过去,点击“发送”完毕后,他长出一口气,还有半个小时,就12点了。
幸亏老子手疾眼快。何冉毫不犹豫地自夸了一句,心满意足地开始收拾东西。
他的东西不算乱,但相比较顾绪之那种“彷佛没有人存在过”的干净,他这个桌子真的是显得非常杂乱。他甚至怀疑有一天顾绪之辞职离开这张桌子都不会有什么太大差别。
找车钥匙的时候怎么也找不着,何冉翻遍了所有的抽屉,甚至保险柜也找了一遍,才想起来今中午工作餐时间把车借给朋友徐逸了,他要开车去相亲。
思及至此,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这几年买了车其实自己用的并不多,大多数时间都是高铁出行,用得多的反而是自己的朋友们。相亲这种事他是不用愁的,虽然没有顾绪之那么浪,但是想要跟他处对象上床的人也不是一只手能数过来的。父母逼相亲?不存在的。
想到这何冉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开始发愁,这欠揍的死胖子相亲完也不知道把车给他送回来,这寒冬腊月月黑风高的,让他怎么回去?
走路?算了,难度相当于西天取经。
坐公交?拉倒吧,这时候还有的公交必定有蹊跷,有可能一下车就到墓地了。
想到这何冉忍不住手欠给徐逸发了一条消息:狗儿子快来背着你爹回家。
徐逸秒回:不孝子洞房花烛夜,还请父亲随同事一道西行归去。
看了看周围,能走的都已经一个不剩了,剩下的都是跟自己不熟的其他部门人员。
“老何?我等会捎你?”销售部的张林看他站了半天,估计是没法子回家,于是出声招呼他。
剩下的人也抬头看了一眼,虽然何冉是财务部部长,但这不影响他和其他部门的人保持良好关系。何冉的名声在同事中间还是很好的。大家都一致认为何冉就是有这样一种轻松与他人搞好关系的能力,除了和他的搭档顾绪之。
“不用了,咱俩一个长江头一个长江尾,我怕你给我放中间就跑了,我还得睡桥洞子,”何冉笑了笑,把办公桌里的猴菇饼干拿出来两盒分给了还在加班的人,“吃点宵夜,我先走了,加油。”
何冉把手机放回西服兜里,溜达着下了楼,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辆自行车放在公司,就是年代久远不知道还能不能骑。
二八杠,黑色,有点掉漆,但还算结实,应该能骑。何冉目测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真的勇士,敢于只穿着西服直面刺骨的寒风,和二十公里的车程。
推着车走出公司,何冉被站在门口的顾绪之吓了个半死。
“你在这站着干什么,公司安保部不招你这种gay里gay气的。”何冉呼出一口冷气,道。
“我送你回去吧,你车还在徐逸那里。”顾绪之收起手机,对何冉道。
何冉像赶苍蝇一样冲着顾绪之挥挥手:“受不起。不劳您大驾,我骑车。”
顾绪之假装没听到他挖苦的话,继续道:“开车总比汽车快。”
何冉逐渐失去耐心,他点了一根烟,白色的烟雾随着呼出的冷气一道升腾而上,烟头在黑暗中一明一灭:“快滚,不送。要不老子分分钟给你打成花。”
“你会吗?”顾绪之抬头直直地看进何冉的眼睛。
何冉心里一紧,顾绪之的眼神跟很多年前一样,闪着光,带着笑意与游刃有余的暧昧。
就是这个年轻人,在还是少年的时候用着和现在一样的眼神对他说着不走心的情话,明明那么多人等着被他上,他偏偏就挑了一个最不省心的。
他面色冷下来,不愉快的回忆总是有这个人。
顾绪之见他面色不对便见好就收,转身拉开车门,一只手插在西裤兜里,一只手向上抬起搭在车门上,右腿叉在左腿前边微微屈起,向后靠在门上,优雅中带着一丝不周正的轻佻:“真不走?”
何冉心道,小畜生,骚不死你,大冬天风纪扣都不扣上,露着给哪个女鬼看。他拒绝道:“再见。”
顾绪之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和着何冉的烟雾升腾,透出一股绝望。求求你,看我一眼。就像你看别人一样就足够。
可何冉眉目冷淡,看都没看他一眼。
于是顾绪之关上车门,发动踩油门一气呵成,黑色路虎发出低沉的咆哮,然后消失在远处,留下何冉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大马路上闻尾气。
何冉掐灭了手中的烟,不由自主地看向顾绪之离开的方向。
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很久,久到何冉都快要忘记自己曾经爱过一个叫做顾绪之的人。可当顾绪之出现的那一刹那,所有的记忆复苏,从沉重的土壤中重新抽枝发芽编织成网,将他再一次包裹进负面的情绪里。
他不是看不出来顾绪之对自己的好,只不过厌倦了这种真假难辨的情意。他还有很多种选择,没必要再对一个顾绪之好。
雪停了,路上的积雪积了脚掌那么深,只有他一个人还在路上骑着车。寒冬腊月,愣是给何冉热出了一身汗,于是他把袖口的扣子解开,挽起两道露出一双腕骨微微向上突起的手,其实他不算很瘦,只是经常性的健身让他有良好的身形和足够的力量。等何冉半推半骑地回到公寓,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老式的居民区还有几家亮着灯,零星的暖黄灯光透过窗户温柔地照在雪地上,灰色墙上的爬山虎干枯之后又被盖上了一层白雪,在墙上留下细细的纹理,反射着莹蓝色的雪光。
何冉把车停在没有单元门的楼道里,跟着扶手上了两把锁。谁知道明早起来会不会连扶手都没了。
这片街区素来以乱差闻名,小偷夜以继日勤勤恳恳,拿着射日的勇气拼着追日的命挣着卖竹筒粽子的钱,作案频繁以至于派出所都无力折腾,只有居委会大妈才有与之一较高下的能力。
何冉上了楼,还没开门就听见挠门的声音。等到掏出钥匙开了门,一只大狗就直接扑到了他身上。
“别闹别闹,嘘——”何冉捏住狗嘴,用力把它往里拖,生怕它扰民又被居委会大妈警告。今年两岁的何三黑已经收到了两次警告处分了,如果再有第三次,要么它走,要么何冉带着它一起走。
当然何冉是不会扔下它的,何三黑是原先家里的大黑狗花花最后一胎,何冉把它当作花花的延续,虽然和阿拉斯加混过血之后的何三黑已经不太像花花了,可那种亲近是骨子里带着的。
何冉洗过澡之后何三黑已经睡得很香甜了,长长的哈喇子从嘴边一直流到地板,给何冉看得恶心巴拉的。
他关了灯,准备开始他半年以来的第一个懒觉,也准备再一次进入有顾绪之的梦。窗外的雪又开始下,冷冽又凄清,而屋内的呼吸渐趋平稳。
没人注意到,凌晨三点四十,屋内一角亮起手机屏幕的荧光,一条短信进来:“内账错误,中止流转,守夜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好呀,坑开起来了,来跳呀,虽然不是万圣节了但还是有糖的!相信我!何冉是攻啦..别站逆了CP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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