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劫与死结（1 / 2）

【爱情中，甜甜蜜蜜与风雨凄凄，都是一场劫难。自古谁都在劫难逃，解得开，是生命的历练，解不开，便是终生死结。】</p>

出了饭店，二人肩并着肩，各怀心事的走了很久，一言不发。张筱漫先开口，打破沉默：“我们结婚吧，和乐瑶张琨他们一起结婚。”</p>

方寒微微一愣，转瞬深情又雄心勃勃：“婚是一定要结的，但不是现在，筱漫，跟我一起去Ｐ城吧。给我五年，五年之内我一定给你一个完美的家和盛大婚礼。耿教授的推荐信，丰富的实践学习还有我过硬专业知识，我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在Ｐ城有所作为，满足你所有物质需要。”</p>

张筱漫噘起嘴，拧眉深思，坚持己见：“我不需要那些，我妈在Ｓ城，距离Ｃ城只有两个小时的车程，我爸在Ｃ城，我在这个城市呆了四年，我熟悉这里的一切。我喜欢北方的空气、温度、四季分明，喜欢这里的一切，你留下来陪我好吗？Ｐ城是繁华似锦但我不喜欢，不喜欢那里的空气、温度和快节奏的生活。Ｃ城一样有好的地方让你发展，而且这里离你父母也近一些，父母在，不远游。”</p>

洛飞再次出现让方寒十分不快，耳边不断回想娄兰的话，不管张筱漫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都让方寒感到惶恐和不安。没错，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们的曾经，想到那些心中便隐隐作痛，也令他失去了冷静和判断力，定睛看着张筱漫：“你执意留在这里，是不是因为洛飞？”</p>

一双脉脉深情的眼睛，蹙起的蛾眉，张筱漫神色黯然，委屈道：“你到现在都在怀疑我对你的感情？宁愿相信娄兰的挑拨也不相信我。”哀怨地注视闪烁不安的黑眸：“方寒……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不需要童话婚礼，哪怕没有婚礼，只花九块钱去领个结婚证，我也愿意。”失落神伤的低下头，无奈地抿嘴咬唇：“我觉得我上次说得很清楚。算了，你不相信我再多解释都是废话，看来娄兰的挑拨很成功。”</p>

方寒一伸手臂，惶恐地拥她入怀中，深邃、忧郁如星子般的眸子中是害怕失去的担惊：“筱漫，我想给你富足的生活，靠自己的努力给你我想给的一切，而不是留在Ｃ城，接受你父亲的恩泽、庇护。我是一个男人，我希望靠自己撑起你头上的一片天，如果我做不到，我会觉得自己无能，配不上你。”</p>

张筱漫眼眸里透着不可改变坚决，眸光暗淡地抬眸：“你很清楚，我妈不会舍得让我走那么远，她也不求我大富大贵，只希望我能常常陪在她身边，看着我有个幸福的归宿就够了。我也不想离家太远，陌生的城市会让我害怕，很没安全感。”</p>

方寒耐心、温柔地安抚她：“我会给你安全感，不会让你感到害怕。跟我一起去Ｐ城吧，那儿有我的梦想，我未来的家，我们的家。比现在漂亮的房子。”</p>

张筱漫推开他，一个人独行：“我现在就很没安全感，很害怕。因为你不相信我，因为有人觊觎你，时刻想要把你从我身边抢走，我却束手无策。”突然停下脚步：“我们结婚好不好？明天就去领结婚证，然后和乐瑶他们一起办婚礼。你跟我结婚，我就跟你去Ｐ城，结了婚，我就不怕了。”</p>

方寒依然丝毫不妥协地摇头，耐心地分析现状：“筱漫，你听我说，不是我不愿意跟你结婚，而是我不想也不能委屈你，你明白吗？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没房，没车，没有存款，工作也不稳定，现在真的不适合结婚。”</p>

张筱漫拧眉，思想简单的她仍旧不能理解方寒的想法，噘起的嘴能挂几个油瓶。振振有词地辩驳：“房子没有可以租，车没有可以坐公交车，工作不稳定，慢慢找，钱不多，也可以慢慢赚。你不能马上找到合适工作的没关系，我可以多签几家杂志社，多写些稿子。我不怕熬夜，不怕累。”</p>

方寒晓以大义地说：“我怕，我怕你辛苦。筱漫，你对事业不能没有理想，要现实一点，不能总活在小说的世界里。我们在一起就需要物质基础，我想给你好的生活，靠我自己给你，Ｐ城能更快实现我的目标。”</p>

“现在有什么不好呢？方寒，我真不需多丰厚的物质基础，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不在乎生活是否富足，房子够不够大，五十平米和五百平米对我来说都一样，只要有你，其他的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工作我是有理想的，但你觉得不切实际，因为我更大的理想是幸福的家，也许你觉得我没出息，觉得我不思进取，但我就只想安安稳稳的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陌生的环境、快节奏的生活，Ｐ城的一切都是我不喜欢的。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说完，张筱漫加快脚步，甩开方寒。方寒快步追上去，不安且担心地说道：“筱漫，我不是不相信你，是不相信我自己，害怕失去你。”</p>

张筱漫驻足，正色道：“我坚持留下也是害怕失去你，但如果你执意要走，我也不拦你可也不会跟你走，还记得你讲的桔梗花的故事吗？我会在原地等你，等你五年，如果到时候我们还是谁都不肯妥协，就各自另寻良缘。”深吸一口气，心底泛起醋意，面露不悦：“看来娄兰比我更了解你，或许，她是你不错的选择。”</p>

方寒本就焦躁不安的心，几分恼怒：“张筱漫，你又把我往外推。”</p>

张筱漫抿抿嘴，浓浓忧伤的说：“不是我把你推给她，我怕我守不住，而现在，你相信她更多于我。她什么都以你为先，也许，我真的没有她爱你……应该退出的。”最后一句张筱漫只在心里想想，说不出口。</p>

方寒气急：“张筱漫，你怎么这么轻易的就想放弃？你是不是时刻准备着把我拱手让人？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重要吗？你知道我最怕的是什么吗？是洛飞的一再纠缠会动摇你。还是说你已经动摇了？”</p>

张筱漫幽怨地看着方寒，想解释，想表明心意，却叹了一口，什么都没有说。方寒和张筱漫之间的信任，岌岌可危。</p>

陈滢潆一如既往地往图书馆跑，始终没有吐露只言片语，跟穆雨辰直来直去的互损，对穆汝贤却大不同从前。时常看到她脸颊泛红，伶牙俐齿的她会结巴起来。穆汝贤和穆雨辰也犯起糊涂，虽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是陈滢潆有事没事往图书馆跑，肯定不正常。穆汝贤说：“她一定是喜欢你，每次她来图书馆都是和你打打闹闹，开玩笑，跟我说话的时候少。”</p>

穆雨辰分析道：“依我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和她见面就互损互相逗乐的，我还总欺负她。而且你发现没？她跟你说话的时候会脸红，不像以前那么没心没肺了，所以是你不是我。”</p>

奔波于图书馆和补习班之间，穆汝贤和穆雨辰越来越感到沉重，几次模拟考，成绩仍然不如意，距离公费的分数线，差得很远。即便如愿考上了，一次性缴纳三年学费，对他们的家庭来说是不小的数目，以至于有了新的想法，一边工作一边学习。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一家工资待遇不错的公司，没有一点犹豫，穆汝贤和穆雨辰都签了合同。</p>

知道穆汝贤签合同要走的那天陈滢潆很难过了很久，挣扎了很久，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到此为止，说出来改变不了什么还徒增烦恼。毕竟还没有开始，这样结束挺好。即将要各奔东西，不必说太多不必有太多留恋牵挂，让一切的美好都留在心里，也很好……</p>

做好决定的第二天，陈滢潆意外地接到穆汝贤的电话，聊了很久，从相识开始的点点滴滴，不再像平时嘻嘻哈哈、乱开玩笑。越聊心越乱，她从不想被任何人、任何事所牵绊、不想为感情的事所困扰，然而还是在劫难逃。想开口留他，但理智战胜情感，或者说是怯懦了，因为没有立场和理由，一切不会因为她的不舍就有什么改变。挂断电话，陈滢潆神情恍惚，莫名的伤感涌上心头，室友开始七嘴八舌的问：“穆汝贤怎么会给你打电话？还聊了那么久？他几个意思？跟你表白了？你们开始了……？”</p>

“开始？开个大头鬼，是还没开始就结束了。”陈滢潆终于承认：“我是喜欢他，我也知道他喜欢我，如果不喜欢我，不会打这个电话。可是他这个时候打这个电话，真不应该，都要走了，还来打扰我，烦死了，你们别烦我……”陈滢只感觉到一阵混乱，那一刻终于明白爱一个人的感觉，终于明白张筱漫和方寒之间为什么那样难以抉择。</p>

毕业将至，方寒和张筱漫各自在实习单位努力学习，为了心中的理想奋斗。同一屋檐下，虽然每天都见得着，但沟通越来越少。</p>

为了强化专业知识方寒常常忙到很晚才回去，回到家时她已经睡着了，一开始，她还等他，等着等着就在厅里睡着了，还不如直接睡下；因为张筱漫的实习单位是报社，半夜出去跑新闻也是家常便饭的事，只有早上起床的时候才有一点点交集和交流。两人的矛盾越积越深。</p>

方寒和张筱漫对于各自去留的问题终不能达成一致，谁都不肯妥协，又不愿意分手。娄兰情系方寒，越来越希望在方寒的爱情世界占有一席之地，里挑外撅，为的是得到想要的一段情缘；洛飞难舍过往，心系张筱漫，希望再回到从前，重温昔日温情。</p>

内部的意见分歧，各持己见，外部的纷纷扰扰，纠葛缠绕，争论持续到领取毕业证那天。这段日子，吵闹无数次已令彼此失去耐心，方寒怫然不悦，态度强硬：“张筱漫，你到底跟不跟我走？”张筱漫倔强的回答：“不走。我刚交了一年的房租，工作的事都已经安排好了，下周一正式上班。你不为我留下？”</p>

“车票我都买好了，三天后晚上八点五十。筱漫，你不爱我吗？为什么不跟我走？难道我们的感情就这么经不起考验吗？像大多数校园情侣那样毕业就分手？”方寒抓狂质问。</p>

张筱漫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心平气和起来：“我想过安定一点的生活，我对未来没把握，对自己没信心，我害怕，去Ｐ城不一定功成名就，但是Ｃ城可以简单、稳定，一定很不错。你为什么非要舍近求远？”瞥一眼看他们吵架脸上憋着幸灾乐祸笑意的娄兰：“如果别人把你抢走了或是你不要我，我便一无所有，我输不起……”</p>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如果是洛飞，你一定会跟他走的对不对？”这段时间洛飞像一堵墙横在他们中间，娄兰适时的挑拨的话，令方寒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强烈，甚至愚蠢地认为如果是洛飞，一定可以带走她。</p>

张筱漫强压下心火：“你在说什么啊？”</p>

方寒满腔怒火，口不择言：“张筱漫，你不想离开Ｃ城是因为这里有你和洛飞的记忆对不对？你喜欢冬日飘雪，喜欢秋天落叶，Ｐ城没有这些，张筱漫，你对洛飞根本就无法忘情，是不是？这些日子他时常出现，你心底的那些回忆和感觉也跟着回来是不？”</p>

王乐瑶拉着越说越离谱的方寒：“方寒，你怎么能这么说筱漫呢？”</p>

张筱漫定睛，眼含泪光地看着方寒，他不相信她，一直都不相信，咬紧嘴唇，哽咽的说：“你让他说，让他把他想说的，想问的都说出来，别憋坏了。”</p>

“你根本就没有爱过我是不是？”方寒问出这句话；张筱漫再也压不住怒火，娇声大吼：“方寒，方寒……你又问我这种问题，你又不相信我？”</p>

方寒急怒道：“那你倒是让我相信你啊，你跟我一起去Ｐ城。”</p>

张筱漫还是坚持一开始的原则：“你跟我领证结婚，我就跟你去。”</p>

方寒略平复了一下情绪，道：“婚，我是一定会跟你结的，但不是现在，你给我点时间，哪怕等工作稳定了，行吗？”</p>

“不行。”张筱漫态度坚决，没有可商量的余地；方寒不禁心浮气躁地吼道：“这个问题我说过几百次了，你为什么非现在不可？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根本不爱我？”方寒再次质疑张筱漫对他的感情，她稍稍弱下的怒火再次蹿高，双目赤红，气急了，赌气的说道：“是，你说对了，我不爱你，从来没有，我就是放不下洛飞，就是利用你报复他，我就是只爱他没爱过你，你满意了吧。”方寒完全失去理智，歇斯底里狂吼：“张筱漫，你是铁石心肠吗？就算是一块石头，一块儿玄铁，我也该捂热了。”</p>

这句话彻底伤到张筱漫了，梨花带雨，嚷道：“对，你又说对了，我就是铁石心肠，你走好了，再也不要回来，再也不要理我。免得我挡住你的似锦前程……我……我现在就去找洛飞，跟他和好。”瞥一眼看热闹的娄兰：“你带她走好了，我看你跟她更合适。”说完，负气跑开。</p>

“张筱漫……”方寒冲着张筱漫跑远的方向大喊她的名字，王乐瑶想要去拉住气急败坏的方寒劝一劝，但他愤然先走，王乐瑶喊道：“方寒你是不是傻？她要是不爱你，怎么会想跟你结婚？”只可惜，盛怒之下的方寒没有听到这句话，见他没有回头，王乐瑶追着同样气急败坏的张筱漫而去。娄兰望着二人跑远的背影，幸灾乐祸，心里偷笑：“你不去，我去。没有你，我一定有办法让方寒喜欢我。”</p>

相比方寒和张筱漫，穆汝贤和陈滢潆要比他们俩成熟得多，现实得多，也冷静得多。临行前一天，陈滢潆硬拉着穆汝贤走遍校园每个角落，每个地方都要合影拍照，和他一起吃遍校园里才能吃到的美味，含情脉脉的对望，心照不宣的从容不舍。穆雨辰不忘凑热闹，更不忘取笑俩人，并戳穿他们的心事。拍拍陈滢潆，一改平日里的嘻哈玩闹，安慰道：“放心，我们会回来的。一月份还要考研的，这次我和汝贤势在必得。你在这儿乖乖等我们回来。”说完，看看穆汝贤，自我纠正道：“是等他回来。”又拍拍穆汝贤调侃道：“这次要更加油啊，不能让滢潆白等。”</p>

穆汝贤满脸通红，陈滢潆的脸上也极其难得看到两朵红云，娇嗔道：“你讨不讨厌？我们俩的事儿要你管？”</p>

穆雨辰摸摸下巴，看看穆汝贤，唇角勾起，开玩笑的说道：“如果你等的是我，我也没意见的。你这个人还不错，也挺漂亮的，我可以勉强接受。”话音儿未落，穆汝贤和陈滢潆几乎是同时向穆雨辰发起攻击，穆汝贤狠狠捶他的肩膀，陈滢潆不客气地敲他的脑袋。</p>

穆雨辰更起劲的戏谑道：“哎呦呵，现在就夫唱妇随啦？合起火来欺负我？”</p>

陈滢潆更猛烈的追击，穆雨辰反击：“你还敢打我，胆子不小啊？”</p>

陈滢潆双手掐腰，得意道：“哼，有什么不敢的？以前都不怕你。”瞥瞥身边的穆汝贤，安心道：“现在就更不怕了，我有后援。看你还敢不敢欺负我？”</p>

分别的那天，穆汝贤坚持不让陈滢潆送到车站，他握着她的手说：“一月份，我会回来参加考试的。我想先工作一段时间，赚点学费，分担家里的负担，你愿意等我吗？如果我回来你愿意给我一次在你身边的机会吗？”</p>

陈滢潆心中不舍，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重重点头。她清楚的知道：“如果，他会回来，就给彼此一次相爱的机会，如果，他没考上，或者改变主意了那就各奔东西……”陈滢潆想看到他的时间久一点，分别的晚一点，想看他进车站，直到车子走远。但穆汝贤不同意，他说：“就送到这儿吧，我怕你会哭，也怕自己更舍不得。”上天似乎总喜欢开玩笑，偏偏在即将分别的时候遇见真心真意想守候的人。他们都知道一切需要听从命运的安排，需要时间给答案。</p>

王乐瑶追张筱漫而去，二人来到了她在单位附近租的房子，苦口婆心地劝说：“筱漫，去Ｐ城也没什么不好，方寒那么爱你，你担心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你们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方寒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p>

“下午你也看见了，分明被娄兰洗脑了，他说的那叫什么话？说什么我是因为洛飞才不肯跟他走。他心里那么轻视我，不相信我，那么介意我和洛飞的事，我怎么跟他去？如果他对我不好，我连退路都没有。上届的赵媛媛和那个谁，叫什么来的……”</p>

王乐瑶解析劝说：“那不是气话吗？生气的时候说的话能算数吗？你还说你不爱他呢？你不爱吗？我给你打包票，方寒不是那种人。”</p>

张筱漫纠结地在沙发上打滚：“我不想离开Ｃ城，Ｐ城是比这里好，但是我就是不想离开。不想离家太远，我舍不得我妈，舍不得我爸，还有你。而且我妈不可能同意我走那么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