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痛缠绵（三）（2 / 2）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说得不够清楚吗？我知道你听到了，在医院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为什么还不相信我？你是听不懂话吗？娄兰她不是我女朋友，我跟她从来不是那种关系。”方寒说话的音量逐渐升高，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p>

“哦，是我口误，不是你女朋友，是未婚妻，交杯酒都喝了，就差领证了是吧。”张筱漫浅浅地微笑，欠揍、让人火冒三丈的表情，坐到沙发上，情绪没有太大起伏，不温不火地说：“我没好好说话吗？没哭也没闹，更没撒泼骂人的，对你和她都挺客气的。”</p>

方寒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直直地瞪着病容憔悴的脸：“你……你分明就是在吃醋，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否则你也不会还住在这里。”</p>

谈到这个问题不敢与其直面相对，张筱漫眼眸低垂，略带悲哀：“我心里的你连同那颗有你的心很久很久以前就死掉了。”抬眼环视四周：“知道我为什么住在这儿吗？因为住到别处日子更不好过，这是监牢，是我对自己的惩罚。每天对着这里享受着物是人非，时刻提醒我当初有多愚蠢，什么毕业结婚，什么幸福一生，相信这些哄小孩的鬼话，真是太蠢了。方寒，别再对我这么无微不至，我命悭福薄，消受不起。”</p>

方寒搂住张筱漫的双肩，正面注视没有血色没有生机苍白的脸颊：“筱漫，你听我说，我们之间是个误会，事情真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更不是你或者大家以为的那样。这是个误会，我发誓，我和娄兰……”方寒努力想解释，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又那么徒劳无功。</p>

张筱漫眯眼注视方寒，轻咬唇角，冷漠反问：“我误会什么了？你抱着娄兰说喜欢她，搂着她喝交杯酒，宣布婚讯是误会还是你们一起去Ｐ城是误会？我在医院躺半年，险些一尸两命是误会还是还是我妈不能走了是误会？”忽地低下头，眼泪忍不住落下：“你还记得吗？就是在这个房子里，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不会不理我，可结果……”慌乱地擦掉眼泪，自嘲地笑笑，拍拍自己的额头：“我真是病的不清，到现在还纠结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我们已经是过去式了，是我太执着，放不开，但是没关系，那天晚上已经有答案了，我也真的放弃你了。”</p>

方寒神情中充满束手无策却依然竭力向她证明和传递着他心里的感受，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惊慌的说：“不是，不是，不是过去式，我爱你，是一直进行时一直都是你，没有变过。从前、现在，都只有你，没别人……我知道自己错了，但是你要相信，我是真的爱你，阿姨的事是我的错，我会弥补的，我帮你找最好的医生，最新最好的药……”</p>

张筱漫自谴自责地摇头，豁达自省：“你没错，错得是我，我太天真，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我太傻太眷恋，眷成依赖，所以你转身的时候我才那么不堪一击，才害了我妈，如果不是我太脆弱就不会这样，我自己的错不用别人承担。现在我已经习惯没有你了，也试着慢慢删除跟你有关的记忆，虽然一直做得不好，但我会努力做得好点。除了我自己，不会再依赖谁。怕黑我就开灯睡，怕打雷下雨的晚上我就不睡，怕疼我就受着，受不了我就躲起来哭一通。”被方寒抱得很不舒服，推开他。</p>

方寒抚摸她冷漠的脸，舒展她紧蹙的眉头：“对不起筱漫，你一定得相信我爱的是你，真的是你，一直是你。”她注视着他的眼眸，贻笑道：“呵呵呵，你和洛飞不愧是兄弟，说的话都一样。”眼眸低垂，撇撇嘴：“太好笑了，一直爱的是我？呵呵呵，很可惜，什么情，什么爱，我要不起那些虚无缥缈东西。我也不知道我还能要的起什么，也许什么都不要会好过一点。”</p>

她字字句句说得风轻云淡，却让人火冒三丈，不管方寒怎么解释，张筱漫都不为所动，方寒被压抑的委屈和不满以及自责无法控制地爆发。摇晃瘦弱的身体：“张筱漫，你拿我跟洛飞比？是在侮辱我对你的感情。是，毕业以后的事，我一走了之，是我不对，我不应该赌气不理你，可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是怎么对你的？他又是怎么对你的？拿我跟他比？你长没长心？我对你，比他好一千倍，一万倍，外人都看得到，感觉得到，你看不见，感觉不到吗？乐瑶都能原谅我，为什么你不能？”</p>

现在的张筱漫比窗外的北风还冷酷、凛冽，在方寒离开的时候动人的脉脉深情，感人的海誓山盟都变成了伤人心魂的利器。忽地，面色冷了下来：“我心冷目盲，看不清；我铁石心肠，没感觉。”深吸一口气，少了几分寒意，多了几分痛色：“心？我的心早就死了。如果心可以掏出来，你会看见它千疮百孔，上面刻满‘死’字。你和娄兰刻上第一个，剩下的是我自己刻上去的，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再犯傻。”低下头，痛苦无助的说：“无可否认，你对我是很好，可我倒情愿你像洛飞一样，因为如果那样我就可以什么都不去想，不会留恋不会舍不得，就因为那些好，我才到现在还站不起来，走不去出去。”眼泪忍不住下来，舔舔嘴唇，祈求的说：“方寒，你和谁在一起，我已经不在乎了，但是我求你，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你和娄兰都别再来打扰我了行吗？鞭打一颗死去的心和鞭尸一样残忍没人道。”说完，张筱漫站起来，走向卧室。</p>

当浓情蜜意被离别和误会熬成缠绵的伤痛，方寒面前的她似冰雪精灵凝聚了千万年的寒风暴雪，面对她的冷静，不屈服，面对她的坚毅不退缩，从身后紧紧抱住冰冷的人儿。忽略拥抱里的嫌隙，试图带给她些许温暖：“你告诉我，怎么做？我该怎么做？你不要这样了好不好？看到你这样比我自己生病受伤还难受，筱漫，不要这么冷冰冰的，我帮你，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我对你会比以前更好，我们会比以前更幸福。”</p>

张筱漫咬了咬嘴角，无情无绪，冷冷淡淡的问，像是在问方寒，又像是在告诫自己：“你现在这样算什么呢？同情？愧疚？还想温暖我？你再也温暖不了我没人能让我温暖起来，因为我不愿意不想再拥有爱情，幸福和爱情都太奢侈了，我要不起。我喜欢寒冷，喜欢冰冰的自己，冷到没有感觉，因为这样不会疼。你也不要用让我难受的方式为你的愧疚买单。”</p>

几句话，言辞之间的心灰意冷暴露无遗，体会她的伤痛，令方寒怒火消退，懊悔不已，自责又心疼的说：“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娄兰，我跟她……”拥抱和坚定的告白都失去了他应有的意义，张筱漫奋力挣脱双臂，身心俱疲，如中弹落地的斑鸠，惝恍茫然：“我不想听也不想知道。别再跟我提那件事，不管事实怎样不管你和娄兰什么关系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一倔一强一走一停，一逃一守一退一让之间，我们都错了，回不去了，就放手吧。”刚走出两步，方寒又再拉住她的手臂：“你说，到底我要怎样做你才肯原谅……”</p>

张筱漫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好好说话，眼睛红红的看着方寒的黔驴技穷。酗酒的病痛，方寒的痴缠，娄兰的挑衅，让她看起来精疲力竭：“你没做错什么，真的，我不恨你也不怨娄兰，不用觉得愧疚也用不着做什么去弥补，因为补不了。而我现在别无所求，只求你们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只求不会更难过，我想忘了过去，忘了你，我想让自己的心不再疼，也请你仁慈一点，放过我吧。”</p>

“筱漫……我们之间不说娄兰，说我和你……你想做什么，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尽力为你达成。”方寒不知所措地抱紧张筱漫。她的眼泪情不自禁地掉下来，哀怨恳求：“如果你真想为我做点什么的话，那就替我告诉娄兰，我根本不想跟她争，再也不会是她追求你的绊脚石。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自己捋清楚，不要把我牵扯进去。我受够了爱情的伤和痛，用不着来试探我，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我很累很累，爱累了伤累了，你们的事我不想知道，笑话也该看够了，都离我远点儿吧。现在我就想安安稳稳的睡一觉，行吗？我的承受能力到极限了，没有气力应对你，成为她的威胁，你走吧。”说罢，快步进了卧室，反锁房门，钻进被子里。</p>

一字一句似锋刀利剑一刀刀一剑剑剐在方寒的心上，方寒在原地楞了很久，很久。前所未有的迷茫、无助，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才能让彼此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好言好语她无动于衷，疾言厉色她比他更狠，束手无策地挠头，茫然离开。</p>

以前方寒害怕张筱漫的眼泪，而现在，他更怕她的笑，是一种比眼泪更让他心疼的绝望笑容。不敢想象经历了一场怎样的痛彻心腑她才把自己逼入今天之境。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她彻底死心了，如她所说宁愿在痛苦中死去，也不给彼此机会，她摒弃爱情谢绝温暖，就真的再也感觉不到痛了吗？到了今天她已身心俱疲，连哭和怨的力气都不再有，哪里还有勇气去相信爱情，相信自己。</p>

听着方寒离开的脚步声，似笑非笑的表情，心底泛起丝丝缕缕的失落，怊怅若失；听着窗外呼啸的冷风，怅怅不乐，厌恶低语：“张筱漫你怎么还痴心妄想？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结束了，都结束了，我再也不要为他难过，再也不要……”</p>

方寒不知道该去哪儿，徘徊在寒风肆虐的夜里，他们之间本该幸福相伴却变成苦痛相依。想挡她此生风雨却留一心哀愁，想给她一世深情却成此生最痛。</p>

对于张筱漫，方寒已无计可施，一种无可挽回的苍凉和无奈。张筱漫的住处离学校很近，走着走着走到了Ｎ大。寒风越来越凛冽刺骨，独自走在Ｎ大校园里，走遍校园的每个角落，他和张筱漫的过往一幕一幕浮现在脑海里，携手走过的甜蜜岁月，让他人生最美丽的年华变得更加绚丽；而今时过境迁，满腹心事无从寄，多少愁思欲说还休。那熟悉的，让人窒息的一草一木化作无穷无尽的痛楚占据心田。</p>

她的一颦一笑，言谈举止间的冷漠，心底的悲哀，方寒深深明白，他们之间相隔的不仅仅是时间的距离，还有一道无法逾越的心与心之间的鸿沟。一筹莫展之际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首好听的音乐，是他一直非常喜欢的一首歌《让我永远爱你》：</p>

眼里都是你永远记得你而当你无视的走过自己是否在哭泣</p>

别让泪水留下伤害的痕迹让我永远爱你心里只有你不曾忘记你</p>

是谁留给我今生今世最深的记忆别让时间带走美丽的回忆让我永远爱你</p>

方寒凝目眺望阳光小区的方向，思绪万千，心中坚定信念：“张筱漫，我爱你，你也爱我，不管是什么都不能带走我们之间的回忆。我不要再次失去你，可是要有人帮我。”思及至此，振作精神，健步如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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