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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门冤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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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热!”

“好热!”

“不行,要捂出痱子了。”

蒙溯猛地睁开眼,一脚蹬开了罩在身上的厚锦被。

这是在——秉会殿。

只见平日里金碧辉煌的画栋雕梁,此刻却是面目可憎,它们正在疯狂地旋转,摇晃,搅得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难受地捶了捶头,顺手去解外衫以便倒头再睡,触及的那一刻却不由怔住。

鹤氅——他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随手解开,一下躺倒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酉时二刻。

酒力散去大半。

“王爷?”素衣见里屋有了声响,出声探问道。

她眯眼坐起,突然似想到了什么,伸手拆去绾得极松的发髻,随意系成一束。“进来。”她开口,声音慵懒。

素衣推门,领着两名宫人鱼贯而入,“殿下还在前朝,这是他嘱咐我给您送来的醒酒汤。”

她睡眼惺忪地接过,一股脑灌了下去。

“王爷,慢着点,这可不是酒。”其中一个长得颇为机灵的小宫女出声调侃道。

她将空盏递回,佻达一笑道:“劳烦再来一壶。”

简单的洗漱之后,她换了一套月白广袖交领曲裾袍,神色困倦地侧卧于软榻之上。

时近四刻,窗外,日薄西山。

“来人”

两名当值宫女应声而入。

“诺。”二人望着皱巴巴的鹤氅,对视一眼,犹豫着地接过正欲退下。

“等等。”她长眉一蹙,一扫之前萎顿的神色,开口叫住了她们:“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味道?哪有啊?”她们看着神色微变的蒙溯,也莫名紧张了起来,屏神嗅了嗅“我怎么闻不到?”闻了好一阵儿,一人兀自低语:“约莫是哪个主在焚香祈冥福罢。”

“檀香?”支离破碎的影像闪过脑海,她心下一惊,暗道“不对——是执兰香。”

足足添了三倍剂量的“执兰香”!”

瑞朝中期,位于中部及东部的九个州大肆兴起熏香之风,上至皇室宗亲下到黎民百姓皆如是。自此,辖区世家子弟的攀比之心油然而生,他们阔绰的出手无疑将这种风气推向巅峰。调香师觉察到有利可图,为投其所好,纷纷闭门潜心调试,一时“众香混杂,云气缭绕,路人多迷其道。”。据史料记载,光永平元年就调试出各类名贵香料近百种。有人更是不惜血本以老山檀香为基调,单添一味“佛骨兰”调成当时千金难求的“执兰香。”。

她年幼时,母亲所居住的主殿隔三差五就会紧闭殿门,屋内云腾雾绕,燃着低剂量的“执兰香”。她被勒令禁止踏入殿门一步,即便如此,远隔花圃的她仍能嗅到一股有别于檀香,若有若无,特殊而奇妙的气味。曾听母亲的侍婢说过:“若那一刻寻香而去,便会产生幻觉,进而飘飘欲仙,醉生梦死。”

不过话说回来, “执兰香”早在本朝开国之初,便被明令禁止燃用,同时辅刑律以作警示。曾有子弟心存侥幸,以身试法,皆被严惩。

因为“佛骨兰”并不是兰。

而是罂粟。

时过境迁,现下又有多少人识得此香。

莫非——

七刻,天色暗透。

蒙溯几个纵跃晃过守兵,入得禁地。枯木遍地,宫殿坍圮,相隔甚远的气风灯陈旧褪色,摇曳着森冷的红光,此中景象与冷宫无异。蒙溯背着手,嘴角噙笑,看似闲庭信步,身形却忽左忽右,时停时顿,颇为古怪。

突然,她再一次止步,随手拣起一根枯枝向前掷去,“咔哒”一声,枯枝似是碰到阻力,猛地弹回脚边,只见半截被烧得焦黑,半截却安然无恙。

“漂亮!”她循声看去,月下高阁,有女子斜斜倚坐,黑衣黑发,袖袂飞扬,“没想到看你破阵也是件有意思的事儿。”

“郡主别来无恙。”蒙溯闻言,眉眼噙笑,下巴微微扬起,周身邪逸之气呼之欲出。“你既用香引我过来,不光是为看我过那十一道迷障而已罢!”

“香是别人送我的,我觉着好玩就给用了,谁知会引了你来。”女子撇嘴,百无聊赖地低头圈缠着头发。

“既来之,则安之。”话音未落,蒙溯已落在秦虞身侧,“本王就当是陪陪美人了。”

秦虞坐在风口,长发散乱,面容苍白,唇色薄淡。比起当年的神采灵动,现下竟是染了几分孱弱病态。

“哎,我问你,你是不是也喜欢哥哥?”秦虞探过身来。

“你那么多哥哥,谁知道是哪个?”她随口接道,飘忽的目光稍显异样。

“自然是我小哥哥喽。”

吴王秦南膝下有七子三女。秦虞为吴王幺女,故她口中的小哥哥便是指兄弟中排行第七的秦寒息。

嘴角,阳光,眼眸,繁星,气息,体温——七零八落的片段在心中连结,滋长,缠绕。日复一日,韧如藤蔓,盘根错节。

如果心动,不知不觉。

喜欢便喜欢了罢。

至于以后——

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也?”她笑笑,耸了耸肩道,“难不成还有人喜欢冰块?”

“我就喜欢啊!”秦虞答得毫不犹豫。

蒙溯有些讶然,定定地看着她。长开了的眉眼,与其兄全然不同,偏偏在她看向你的那一瞬间交叠着秦寒息的影子。

如果不是至亲,他们确是十分般配。

“自然,你们是兄妹。”蒙溯开口,状似不经意地顺着话茬。

“兄妹?”万般情绪转瞬即逝,闪烁的双眸子只一念归于平静,再无波澜,“也只有他当我是妹妹了。”

“哦?”蒙溯挑眉道。

除了酒,这世上能让她感兴趣的,便是各氏族的辛秘。

秦虞并不遂其愿,转而不露声色地转了话题:“从小到大,哥哥都对我很好。”她笑了,柳眉婉转,杏目流盼。原本工笔雕琢的脸蛋,因那泼墨写意般的神来一笔,瞬间鲜活了起来。

江左有玉茗,灵秀不争,应是天地毓化,山水琢磨。

“可是,现在他对你也很好啊。”秦虞伸手在蒙溯眼前晃了晃,“好得我都妒忌了。”

“你哥哥是怎样的人?”她回神,偏头看向秦虞。

“这问题你算是找对人了。”秦虞冲她得意地眨了眨眼,笑着,灿若桃李。不经意的垂眸,目光落在了蒙溯的腰封之上,只见那墨黑滚边的外沿正露着一小节红绳。笑意瞬间地冻结在了脸上,目光也随之沉了下去。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转念敷衍道,“可我没必要告诉你呢?”

“果真是兄妹。”蒙溯摊了摊手,也不深究。

树叶沙沙,鸦雀哨鸣。

月已中天。

“给你说桩旧事,要不要听?”

“嗯。”

“二十五年前的桑泊曾有个晴雨亭???”

前朝宣义二十三年,正月初七,金陵。

雨落桑泊,山色空濛,水汽蒸腾。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歌声飘渺,篷舟浮沉,穿雾而来。待近些,依稀看得船头立着一人,黑发红伞,轻纱广袖。

伞檐抬高,曼陀罗妖冶绽放,晕开了水墨。

“青衣。”男子握着纸扇的手不由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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