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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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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过三更,雨骤起。

“皇上,北定王求见。”

“传他进来。”

“诺。”

“你们退下吧。”

殿门开合,水汽朦胧中,一袭白衣落拓。

“父王,儿臣不辱使命。”

蒙彦昇看着她,点头笑道:“阿胭,起来吧。”

她抬头望向父亲,饱经风霜雕刻的眉眼已经没有了当年的光亮,所幸眼前的一切都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孤立无援,她未落泪,命悬一线,她未落泪,九死一生,她也未落泪。如今,好端端得,她却红了眼眶。

“阿爹,我回来了。”

他顿时心头五味杂成,只喃喃道: “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蒙彦昇还记得,七年前,她决定远走边关的那天,也是这空荡荡的宫殿,单薄的白衣。阔别经年,如今她出落得身量高挑,形容却比之当年更加清减瘦削。

他动容地握过她的手,那是双薄茧密布的手,持剑拉弓,发号施令。指间沾了无数鲜血,已同他一般的生杀予夺。他恍然道:“我们的女儿真的长大了。”

烛火毕剥,案牍翻动,不知不觉已是次日清晨。

“阿胭,这些年阿爹亏欠你的实在是太多了。”他放下案牍,疲惫的揉了揉眼睛,“无论如何也要尽快恢复你公主的身份。”

“阿爹,你莫不是糊涂了。”她替他捏着肩,笑说,“今儿晚上翻来覆去老提这事,我打小就是你们当男儿养的,即便要做回女子还差这一天两天的?”

“是吗?你看看,阿爹真是老糊涂了。”他摆手笑道。

“我是想着,你母亲不在了,有的事也只能与爹说。”他顿了顿,看着女儿打趣道,“我们阿胭心中可是有属意的人了?”

属意的人?

她不由笑了笑,“儿臣若是嫁为人妇,去做安逸公主了,新军怎么办?”

“有爹在,这事便不用你担心。”

她双手一顿,看着眼前的男子,饱经风霜浸染的鬓发已华发丛生,眼前的一切似乎开始不明朗起来。

她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韩公子,王爷来了”

通报声未落,蒙溯已负手而入,身后还跟着两位执膳的宫人。

“昨晚睡得可好”宫人一番摆弄后默声退下。

“嗯。”

蒙溯笑了笑随意坐下,“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她熟稔地往甜茶里加了三勺乳扇碎,递给他,“尝尝看”

见他饮了口,神情无异,她继而道:“这回你跟着我也落了个翻墙爬窗的特殊礼遇,算是扯平了。”

“禀王爷。”小厮匆匆而来。

“说。”

见蒙溯并不避他,小厮开口道:“姜方的叶护殿下将于午时前抵达大理。”

蒙溯闻言眉头一蹙,正好被秦寒息看在眼里。

“这么快。”她自嘲一笑,转而看向秦寒息,“抱歉,我需先行一步。”

突如其来的客套与生疏,他早已察觉,她一早上的心绪不宁,他也尽收眼底。

“雷申。”

“属下在。”雷申得令,现身而出。

“贵客随你前来,你竟如此怠慢?”雷申闻言顺着蒙溯目光的方向看去。

“殿下说笑了,不经通报擅入贵国本就是言的不是。”乔言一身黑衣现于月下,声音清冷,“只是路上偶遇了殿下之人,正巧听闻吴世子也在贵国,不免好奇跟了来,自觉失了礼数。”

“原是如此。”蒙溯颔首道,“若郡主不嫌寒舍粗鄙,可否进屋一叙。”

“殿下说笑,是言唐突。”

蒙溯沏了杯普洱,递去一杯随口道:“听闻郡主与吴世子年少时交情甚笃,如今一看的确是十分在意的。”

“殿下说的是,吴晋两国向来交好,我们便是自幼相识,算至今日已有十年光景。”乔言佯装不知蒙溯话中深意,顺话问道,“我方听说殿下决心要同吴国结盟。”

“郡主的消息很是灵通。”蒙溯抿了口茶,笑道。

乔言随着笑了笑,继而道: “秦兄的为人我自是信得过的,只是两国的一些不为人知的过节,言觉着殿下还需斟酌。”

“郡主既是他的挚友,自是要全力助他的,如今又何必来跟我说这些,是想同当年一般反戈相向,害他险些丢了性命?”

乔言的神色一变,依旧高洁淡薄的的眉眼中多了分化不开的戾气,令人莫名心悸。她不自觉地加重了说话的音量,“殿下有所不知,当时情势所迫,我也是万不得已,好在兄长早就原谅我了。不过你们南诏,你的父王,还有你,便不好说了。”

“兄长?”蒙溯伸手欲拂过乔言面庞,却于中途收手,嗤笑道:“兰花美人,不知有没有人说过,你生气的样子也是好看的,只可惜再好看的皮囊终归也只是皮囊。”

“殿下,有些事情是躲不过的。”乔言看着她怒极反笑道。

“你出去。”这时,秦寒息突然现身,开口不辨语气。

乔言见状,面色不变,径直推门而出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她说的“有些事”,你可知晓?”话音刚落,她却突然嗤笑了一声,“我也是糊涂了,你怎么会不知呢,只是我不明白,你费了如此心力,布下这样一个局,结盟便是最后一步了,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被她毁了,或是你另有打算?”

“这些事,你的父亲恐怕知道的更多。”秦寒息开口打断道,他看向她,冷冽的目光熄灭了她瞳孔中的光,“弃子无用。”他将上回她偷还他的九城璧一把按在桌上,震倒了桌上的茶水。

茶水缓缓淌到地上映出他离去的背影,刹那间呈现出奇怪的颜色。

这是?她迟疑道,“迷魂散?”

她无暇再顾其他,不禁陷入回想。

茶水为她亲手所沏,况她与乔言均有饮用,由此可以看出,这壶茶水早先并无任何问题。

是茶盖!

她捡起茶盖的碎片随便仔细查看,不出所料边缘处有褐色的斑迹。

她沏茶有个习惯,待饮完头杯,再盖壶盖,水汽便会混了迷魂散逐渐渗入茶水之中。设计她的人是她极亲近的人,想到这儿,凛冽的寒意不由涌上心头。

“弃子无用!原是这个意思。”她自嘲地笑了一声。

“你这是要去找乔言?”

月下,树叶簌簌作响,秦虞一袭青衣隐于树梢。

“我找她作甚,自然是要找你。”蒙溯抬头看到是她却也不觉惊讶,只冲她歪嘴一笑,端得是英姿勃发,丰神俊朗。

“我有时在想,你若是个男子多好。”秦虞枕着手侧卧于树枝上,开口懒懒道。

“所以美人,我想知道的一切你都可以告诉我是吗?”

“是,不过我说这些是为了哥哥,可能你已经懂了。”秦虞继续说道,“你们俩好生奇怪,分明是顶聪明的人,所做之事可一丁点也不聪明,心中既是有了彼此,难不成就准备一直自欺欺人下去?”

“我们能有什么结果?”蒙溯轻笑了一声。

“他或许不是这样想的呢?”秦虞喃喃道,“他向来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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