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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能为何而来,总不能任由你满身是血,死在这里吧。”胡月微走近云之,她不知道方才他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只是无论如何她也不能任由他一人待在这里自生自灭,王平死的不明不白就算了,她总不能再让他重蹈覆辙,“我已经让行晨去找了太医来,应该快到了。”

强忍着手臂的疼痛,云之撑着身体,一步步挪到床边,道:“云之谢过殿下好意,殿下不必管我,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云之越是躲闪,胡月微便越是紧追不放,“医者不能自医。”

“那是他们,不是我。”云之背对着胡月微,语气冷硬,却隐隐透露着他对自己的信心。

胡月微走上前牵起他的手臂,也不问过本人的意见,便强行卷起了他的衣袖,看着那些翻卷的皮肉,胡月微越来越忧心起来,“你的本事便是躲在门后,偷偷自残吗?”

被愤怒冲昏头脑地胡月微,根本不会意识到她在说这句话时完全是靠吼的,这一幕落在任何一个旁人眼中,只怕很难不被曲解本意,就连云之都有些惊诧她近乎过激的反应。

行晨很快便请来了太医令,于此同时云之也已经在胡月微的协助下自己清洗好了手臂上的伤口,又仔细涂好了治疗外伤的药膏。

皇后吩咐,太医令哪里敢不尽心,只是这少年的脉象的确奇怪。

胡月微皱着眉头,目光轻轻落在云之那近乎皮包骨的手上,视线便再也难以转移到其他地方了,胡月微用沉默掩藏着心底悄然而生的难过,半晌待太医令收手,胡月微才轻声问道:“如何?”

太医令站起身,朝胡月微拜了拜,欲言又止道:“皇后殿下,还请借一步说话。”

胡月微久久凝视着云之神情倦怠的脸,看着他毫不在意地收回手,乖巧的坐在原地,咬咬牙,道:“去外面说。”

太医令:“殿下请。”

来到殿外,胡月微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太医令一脸为难的模样,也大抵知道情况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只是瞧他这般吞吞吐吐的模样,胡月微也实在难受的很,“有话直说,我不会怪罪。”

“唯。”太医令壮了壮胆子,直言道:“殿下,长秋卿这种情况更像是毒发,而非寻常病症。”

太医令说完一句,便十分自觉地噤了声,他可没忘眼前这位也曾是个讳疾忌医的主,这要是说错半句话,惹了她不高兴,只怕他今夜也难活着走出长秋宫了。

胡月微强迫自己硬挤出一个笑容来,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和颜悦色些,“什么毒,细细说来。”

太医丞跪倒在地,低声细细向胡月微禀报道:“回禀殿下,从症状和脉象上来看,长秋卿所中之毒十分罕见,下官虽然知道些,却也无能为力。”

骨生花,是汉人音译得来的名字,这种毒究竟流传自何处,无人知晓,只知它的毒性极小,起初无人能够察觉,但日积月累下来,此毒便会在体内生根发芽,随着年月的增长,发作的次数也就越频繁,到最后它会将中毒之人的神智全部剥夺,难以分清现实还是幻想,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直至骨生花将中毒之人体内的生机全部损耗殆尽,那人方可得到最后的解脱。

最可怕的是,这种阴损的□□,除了下毒之人,世间便没有第二个人可解。

“殿下,以长秋卿眼下的这种情况来看,只怕是没有几年的光阴了,只能是走一年,看一年,若是心志强大,或许还能确保五年无虞。”在太医令看来,云之必死无疑,只是时间问题,那句心性强大也不过是拿来哄骗皇后的一个幌子,即使是他拥有超乎常人的心志,也难逃一死,或许就在下一次毒发。

胡月微站在原地,耳边除了呼啸而过的冷风,似乎什么都不曾剩下,她紧扣着双手,道:“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请殿下恕下官无能。”太医令跪伏在地上,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没有答案是吗?”胡月微长长呼出一口气,仿佛是用尽了全身地气力,说道:“下去吧。”

太医令走后,胡月微重新整理心情,再一次走进云之的房间时,却发现他已经靠在案几上睡着了,卢衣手里拿着一条羊毛毯正准备帮云之盖上,“殿下......”

卢衣极轻的唤了声,温暖清香的房间里,还依稀残留着一丝悠悠的草药的香气,而案几前的人似乎也睡得十分舒适。胡月微本不想打扰他,却又担心留他睡在这里会着凉,便走了过去,弯曲着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扣了扣。

云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抬头望着胡月微,问道:“殿下都知道了?”

“是。”胡月微对此倒是供认不讳,她也终于有些明白了,最初云之为何那般避讳太医为其诊治,知道了又能如何,不过是徒增一人烦恼罢了,除此之外毫无意义。

“真的就没办法了吗?”胡月微心里还抱着最后一点希望,前世她每一次看到这个少年,他无不是从容优雅的运筹帷幄,他在她心里一直是强大的,所以她一直对他心怀芥蒂。

只是在方才看到他熟睡的样子时,胡月微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她伸出手,想要紧紧握着云之的手,质问也好,她想问问他,你那么聪明,那么博学,一定知道如何解这世间奇毒的对吧。

胡月微的手才伸到半空,一句话在脑海里反复编排,最后还是在云之的注视下怯了场,只换了句,“其实,我今日只是想问问你,你与阿俨都说过什么?”

是的,她临阵逃脱了,所以只能靠强行转移话题,来缓解尴尬。

云之做出一个明了的表情,慢慢站起身来,淡淡地笑道:“我就知道殿下迟早会因为此事而来,殿下都听到了。”

胡月微深吸一口气,道:“是,都听到了。”

胡月微不敢多看他,生怕云之会说出什么叫她无法接受的话来,只得假意看着案几上的那一盏残灯。

云之却清楚自己所为皆是光明正大,至少在东平王身上,没有什么是他需要刻意欺瞒胡月微的,而且这本身也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与骨生花抗争后的疲倦突然涌了上来,云之强忍着席卷而来的困意,他极其平静地对胡月微道:“东平王虽然是难得一见的奇才,但毕竟年岁还小,朝堂上风雨诡异,若实力不足对付起来难免吃力,也难免被他人三言两语所蛊惑,东平王愿意屈尊降贵来向云之讨教,云之也只有将自己所知所想毫无保留的全部说给他听,但能不能听进去,还是要看东平王自己,若他听不进去云之所言,那么云之也同样束手无策。”

云之实在太会说话了,既懂得为自己开脱,还不忘将源头推给高俨,一段话把主仆有别分的清清楚楚,话外的意思就是,东平王先找上我的,我作为皇后殿下的奴婢,东平王是您的儿子,自然也就是我的半个主子,他都屈尊降贵了,我自然不敢推脱,他问,我就说,至于他会不会听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云之一席话,弄得胡月微都开始有些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了,“其实,你若能跟着东平王也是好的,总比待在我身边来的强,少年郎长大了还是需要有一番作为的,毕竟以后还要成家不是,你若想,我明日就可以放你走。”

云之沉默了一会,随即摇摇头道:“我愿意为东平王出谋划策,也仅仅是因您的关系,若是没有您,云之或许不会去费心这些事。”

胡月微蓦地抬起头,从前世到今生她所认识的云之是一个近乎自私的人,他会为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去百般算计,也绝对不是一个容易受他人牵制的人,如今却能从他嘴里听到这种话,也实属稀奇的很。

可是仔细想来,即便是知道他年少出名,聪慧无双,放在哪里都能留下一连串的华光溢彩,但去除这些表面的光彩,他本身是个怎样的人,胡月微真的不甚了解。

胡月微看着云之道:“罢了,就依你吧,既然你无恙,我便回去了。”

当夜在骨生花断断续续的折磨之下,云之又梦到了幼时的一些往事,他的母亲将幼小的他藏在草丛里,自己逐渐远去,再也没有回来。

“阿娘,回来——”他在梦里哭的撕心裂肺,惊醒后却只有一片漆黑愿意拥抱着他。

前朝有一旧制,那便是中丞出门,必须要清除道路上的所有车马与行人,若是同皇太子分道而行,即便是王公贵戚也必须在很远的地方停下,将拉车的牛解下来,把轭头放在地上,等候中丞走过去,在这期间如果动作慢了,那么便只能接受赤棒的毒打。

这一旧制度可谓是残忍荒唐,早在前朝迁都邺城时,这种制度便被慢慢取代不用了。可是高湛为了用最特别的礼遇来嘉奖高俨,不惜在群臣的反对下,下令恢复这一旧制。

也就是在这之后,高湛终于想起来他还有个皇后,他特意命人在华林园的东门外张挂起大幕,自己与美人坐在轻纱布幔之间,饮酒说笑。

胡月微缓步来到高湛面前,目光掠过围在高湛身边的美人,却也是略略一眼而过,向皇帝见上一礼,说不上有多尊敬,只能算是礼数都还周全。

高湛盯着胡月微的脸,想要从中寻出半点前世的影子,只可惜到头来却是空欢喜一场,他索然无味地向后靠坐着,说道:“皇后不必多礼,座罢,今日这些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

待胡月微落座后,高湛便下令让小黄门急马追赶高俨的仪仗,但又不允许接近。

胡月微直视着眼前的这一幕,只觉得高湛现在是当真不务正业,这么无聊的把戏也亏他想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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