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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玮的举动让在场众人都惊诧不已，她们并不能明白这刚刚登基不久的小皇帝究竟是犯了什么样的过错，让昨日才从晋阳赶回来的他，今日刚上完早朝就匆匆跑来向自己的母后跪地请罪。

别人不明白，可胡月微却很清楚他是因何事而来，他擅自处死沈毅胡月微当然会生气难过，但时间久了胡月微也就渐渐不那么生气了，说到底无论高玮做出任何错误的事情来，胡月微都不可能会真的恨他，因为就算高玮再不堪，他也是她的孩子，天底下有哪个母亲会真正的仇恨自己的孩子。

不会的。

高玮年纪还小，日后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多给他些时间，等他再长大一些就一定会明白，滥杀无辜那是暴君才会用的手段。

“起来坐罢，如今你已是天子，见我无需行此大礼。”胡月微说的很慢，语调也很柔，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多谢母后。”高玮又向胡月微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站起身走到席子上坐下来。

他抬起头望着主位上那个高贵的年轻女子，恍惚间，高玮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春日，他追着高俨在草地中嬉戏玩耍，那个美丽的女子手握纨扇，婷婷立在花树下，金叶步摇在明媚的春阳里闪烁着温柔的微光，亦如她脸上的笑魇，那是高玮在童年里度过的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那时的阿俨还是个笨手笨脚连路都走不稳的小家伙，而母后的笑容也都是发自内心的，可是自从父皇登基以来，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在一夜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那些幸福的过往就好似记忆深处的吉光片羽，无论他如何用心都无法再将它们拼凑回来，“家家。”

高玮这一声“家家”唤的格外用情，胡月微稍稍楞了一下，她望向高玮，第一次她的眼底深处流露出了一抹温暖的小意，一如当年花树下婉立着的高贵的长广王妃。

“好久不曾听圣上这样唤过我了。”胡月微有些恍惚。

高玮惭愧地低下头，说道：“从前都是孩儿不好，误将母后的良苦用心当做恶意，如今想来真是愧对母后对孩儿的所做的一切了。”

高玮的突然让胡月微有些不太适应，她摇摇头，笑着说道：“能走到今日这个位置都是你自己的功劳，我并没有帮你什么。”

※

高湛当上太上皇之后，行为越发大胆张扬了起来，没日没夜的召幸嫔妃宠臣，尤其是对和士开的宠爱更是与日俱增，一刻都离不开他，在他们身上更是看不到所谓的君臣之礼。

高湛玩累了就让舞姬全部都退了出去，然后懒洋洋地躺在和士开的腿上，一杯杯饮着酒水，对和士开说道：“朕发现，祖郎的丹药还真是管用，服下之后孤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

和士开笑的谄媚，轻轻抚摸着高湛的头发说道：“您可是累了，需不需要下官再去给您取？”

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徐之才正好从堂外走了进来，他忘了一眼被和士开随意扔在身旁的小瓷瓶，说道：“您不该一次性服用这么多的丹药，这样做会给您的身体带来极大的损害。”

高湛坐起身，示意徐之才上前来，待徐之才走近跪在他身边的时候，高湛伸出手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道：“卿放心，孤有分寸，不会有事，卿今日出宫之时，替朕去催催孝征，让他多为孤多炼制一些丹药来，这才是卿眼下最应该做的事。”

高湛展开手臂一把搂住和士开的脖子，大笑道：“人生在世，就要及时尽欢，是吧。”

高湛呲牙笑着，和士开看了他一眼，又垂眸看了看那搭在自己肩上的高湛的手，嘴角扯了扯，极敷衍地回应了高湛一个虚假到再不能虚假的笑脸。

高湛睡着之后，徐之才便把和士开从堂里拉拽了出来，和士开低头看着徐之才还没有放开的手，笑道：“现在可是白日，王这般与我拉拉扯扯的似乎不太好吧？”

徐之才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还抓着和士开的手臂，随即十分厌恶地一把甩开，皱眉道：“和彦通，那丹药不可多服，我记得我似乎同你讲过，而你如今，为了讨太上皇帝欢心，竟然给他一次服用这么多，难道你是想弑君不成？”

和士开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冷冷地审视着徐之才，说道：“王，弑君可是灭族的大罪，你可别乱往下官头上扣帽子，来诋毁我，下官胆小，禁不住吓的。”

“你......”徐之才是个彻头彻尾的文人，即便心中再如何恼怒都说不出来太过分的话，他怒视了和士开半晌，才勉勉强强地向和士开丢了句狠话，“和彦通，你若再怂恿太上皇帝做出些损害身体的事来，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和士开双手拢在袖中，用一双深蓝地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徐之才，和士开一直与徐之才不怎么对付，互相看不不顺眼是常态。

上回夜里和士开从太史署出来便被徐之才给撞见了，第二日和士开深夜与太子见面的事情就传到了高湛的耳中，和士开原本还在郁闷究竟是何人在他背后偷偷告状，后来才知道告状的不是别人就是徐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