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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高长恭。”

胡月微回答的极为干脆，做出这个决定是胡月微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不过云之显然是没有料到胡月微会提到高长恭，一向从容平静的他不禁怔住，好在他心性足够坚定且强大，失态也不过是瞬间而已。

云之笑了笑，思索了片刻说道：“殿下何不将此事交给斛律光。”

听他这么说，胡月微心头不由一颤，睁大眼睛有些茫然地望着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将自己的想法准确无误的说给云之听，

云之神情郑重，眉宇间染上少有的严肃，说道：“段官家年事已高，又身患隐疾，自他的脉象来看，时日已经不多了，云之知道殿下是想培养兰陵王，想他能够成为宗室中能够顶替段官家的栋梁，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胡月微用力咬了下嘴唇，云之瞧她听的认真，继续道：“宗亲的身份太过敏感，急于让他立功，只会使他成为众矢之的，也会让陛下生疑。”

云之常年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观人甚少会走眼，如今这个小皇帝虽然不是那么聪慧，但心思并不比任何人浅薄，也有野心，从他冷眼作壁上观假借他人之手杀害高济、高睿，利用和士开从胡月微手中夺权，便能看出几分心思来。

高玮不允许身边有任何威胁存在，他要所有人都为他卖命，但同时也要压制着他们，最简单的法子就是让臣子与宗亲相互牵制，这样无论是哪一方，都只能小心翼翼地臣服，对他示好，而不是某一方手握威望，甚至功高盖主。

这些人高玮都还有用，所以即便是动了杀心，也不愿意自己动手，便只能让其他人替他背下罪名。

届时即便是错杀了忠臣良将，那也是他们的过失，他大可将罪过都推脱到那些人身上，然后安安稳稳地做一个不幸被奸佞蒙蔽的帝王。

只是高玮自以为自己聪慧，却还是低估了这宫里的人，比如看似离这些纷扰最远的云之。

高玮心思沉重胡月微其实也是知道的，只是所站立场不同，很多时候假装不知总比知道来的轻松一点，而云之就不同了，在这错综复杂的宫闱朝野之中，他是彻头彻尾的局外人，所以他从来都是无比清醒的。

胡月微知道云之心细如发，缜密睿智，所以只敢高估他，可是现在看来她还是低估了云之的通透。胡月微有种强烈的预感，只要云之愿意，随手取走这江山也绝非难事。

云之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斛律皇后与小公主都是国丈最在乎的人，此次让他去，陛下也会放心不少。”筹码在手，高玮即便再多疑，也会稍稍感到安心些。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让斛律光带兵前往汾水，应对勋州刺史韦孝宽，至于高长恭，便让他协助斛律光，两人行事，胜算也会多一分。”

在云之那足以看穿沧海红尘的明眸中，胡月微仿佛已经看到了遥远的将来，虽然这温柔润泽双眼看上去是那样平静美丽，可胡月微还是敏锐地觉察到了那令人恐惧的绝望，如此无力。

“阿月果然聪慧。”云之凝视着胡月微，“阿月，答应我，无论何时，都要护好你自己，别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去，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云之面无表情，郑重的语气就像是在托付身后事一般，胡月微何时见过这样的他，顿时慌了神，“你这是何意？究竟想说什么，不妨直言，我又不会降罪于你。”

云之无声的笑了笑，“我玩笑的，你那么认真作甚。”

胡月微皱皱眉，显然是有些不悦，云之见她是真的要恼，连忙转移了话题，“殿下只见了小公主，为何不去瞧瞧小皇子，想必也是极可爱的。”

直觉告诉胡月微云之一定有事瞒着她，但云之不愿说胡月微也不好追问，恰好听他提起小皇子，胡月微脱口而出，“今夜只怕会有不少人因此睡不安稳。”

云之微微一笑并不多言。

这些事在宫里的人都懂，原本不过是两个最纯洁干净的婴儿，只因生在了帝王家，便牵扯出了许许多多人日后的利益和荣华。

这时，阿宝自外面走进来，行礼道：“太后，弘德夫人想请您移驾至漪澜阁一叙。”

高桓出生，高玮也只是匆匆去瞧了一眼，并未停留，或许是被斛律琳琅方才难产给吓到了，即便她们母女早已脱离危险，高玮还是难以放下心来，所以只离开了片刻，他便又急匆匆地赶回来，执意要陪在妻女身边。

高玮乐呵呵地用手指轻轻逗弄着小公主的脸颊，好似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这是我的孩子啊。

每每想到这里高玮就觉得心里仿佛已经被这个孩子填的满满当当，如同吃了蜜般香甜。

别说是胡月微就连身为高玮妻子的斛律琳琅也没有见过高玮笑的如此开心。

“陛下，您在妾这里待了大半日，也该去陪陪他们母子了。”斛律琳琅安静地躺在床榻上，偷偷观察着高玮的脸色，然后试探性地开口道。

高玮手上动作已停，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竟然是莫名一紧，很不是滋味。

高玮眉头紧锁，抬起头对上斛律琳琅柔和的目光，试探地出声问道：“皇后真想让我去？”

斛律琳琅咬着唇，不语。

她虽然怨过穆邪利从她身边夺走高玮，辜负她的信任，可作为皇后她不能怨也不能妒，只能面带笑容，扮作大度的模样，即便心里再不情愿。

“弘德夫人为陛下诞下皇子，陛下理应去陪陪她们母子，妾想......”

“够了。”高玮心里烦躁很，直接地打断了斛律琳琅的话，冷冷说道：“皇后好生休养，朕之后再来看你。”

高玮站起身，整理好衣衫大步走出内室。

高玮没有再回头，斛律琳琅一人卧在床榻上，看着高玮背影消失在屏风后，悲哀翻滚着袭来。

她终于又一次，将自己的夫主从身边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