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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己未,段韶的棺椁由兰陵王亲自护,返回邺城。
高玮依功勋追封段韶为乐陵郡公,于东堂为其举哀,赐帛千段及温明等器物、辒辌车。
出殡当日,又让其麾下将士亲列仪仗,将段韶的棺木送至平恩墓地,由民夫为其起冢。
此时的斛律光已出了晋阳城,并未依照规矩在晋阳城解散军队,而是亲自带领部下一路行至邺城,高玮多次派人劝阻皆无果,大军行到城外三十里处,就地扎营。
散了朝会,高玮回到西堂烦躁地将衣带扯开,边走边丢,伺候的宫人更在他的身后手忙脚乱地捡着衣裳。
高玮似乎非常享受这个过程,时不时便会回头看上一眼,韩长鸾走进来附在高玮耳边,轻声说道:“陛下,斛律光的军队已至郊外。”
高玮面色大变,怒道:“他想做什么?他到底想干嘛啊,他是不知道在哪遣散军队,难不成还要朕手把手教他?”
韩长鸾走上前来,低声说道:“陛下之前便派了琅琊王告知过长乐郡公,让他带军队返回晋阳,可是......长乐郡公却言说,此次大家都有功劳,他斛律光受到了封赏,那些跟他出生入死、浴血奋战的战士们也理应受到封赏。”
高玮关紧咬,双肩微微颤抖,恨恨地道:“得寸进尺,我不答应,他便想用这招来威胁我。”
韩长鸾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劝说道:“陛下说的极是,只是,这军队停驻在城外总不是什么好事。”
高玮瞥了一眼身边的韩长鸾,一摆手说道:“你去,让琅琊王辛苦跑一趟,叫斛律光亲自来见朕。”
韩长鸾领命离开,高玮抬起脚将矮案踢翻在地。
车轮滚滚行出宫门,韩长鸾在马车上喋喋不休的给高俨灌输着皇帝的思想,而高俨对此事却好似全然的不在意,面无表情地缩在车厢的角落里。
见高俨确实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韩长鸾也只能选择沉默,这两兄弟虽然不和,可那臭脾气却是一模一样。
也不知是像了谁。
韩长鸾以为自己已经将陛下的意思说的非常清楚,只要是个有脑子的人都应该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可偏偏高俨就是要为斛律光证言。
韩长鸾眼巴巴地望着高玮,大气都不敢出,谁知高玮最后竟是答应了斛律光的请求。
“郡公是琳琅的阿爷,所作所为肯定是为了朕,朕如今也不是小孩子了,哪里会如此不懂是是非黑白。”高玮面色稍稍缓和了些,语气也不似方才那般冷硬,“您的请求朕允了,但这军队驻扎城外始终不妥,替朕送他们归家与家人团聚。”
斛律光非常了解他们这位陛下的脾性,所以今日高玮反常的举止令斛律光不由心生忐忑。
临走之前他偷偷看了眼高玮,却发现高玮看向自己亲弟弟的目光,就像是一只饥饿已久的狼,随时都会冲上前去将猎物撕咬干净。
回到家中,斛律光又想起了高玮的那个眼神,心中难安。
又过了三日,高俨就像是凭空消失了般,大小朝会皆不见他身影。
直到第五日高俨终于现身,朝会结束后高俨并没有像往常一般去往含光殿同高玮议事。
斛律光一路跟随高俨至甬道,方才出声:“殿下且慢。”
高俨身躯一震,缓缓回过身。
斛律光跨过门槛,走到高俨身边,略施一礼,说道:“殿下,前日之事,老臣还没来得及向殿下道谢。”
高俨仰起头望着角楼旁看似近在咫尺的太阳双眼微微眯起,忽然问道:“您驻军于郊外,担着可能被陛下扣上谋反罪名,也要为将士们讨到应有的奖赏是为何?”
斛律光愣了一下,心里有些疑惑。
高俨是个聪明的孩子,深谙帝王之道,在谋略上应当是比他这个武夫要懂得多的多,怎么可能看不明白这其中关系,虽是如此想,可斛律光还是向高俨坦言道:“陛下现在还年轻,无法理解这君民之间关系的重要性,先帝厚待我斛律一族,是我族荣幸,老臣绝对不会辜负先帝,尽力辅佐新帝,哪怕豁出性命。”
“我亦如此。”高俨坚定地望着斛律光说道:“我既然答应了父皇与母后,自会好生辅佐陛下,便绝不食言。”
哪怕知道可能会被冠上谋反的罪名。
高俨敬佩斛律光的终于意识到什么叫命定不可得,努力固然重要,却还是比不过天意。
他拼了命苦心经营过年,得到父皇的称赞,得到百姓的爱戴,为的就是要将高玮彻底比下去,他要向世人证明自己一点逗不比高玮差,甚至比他更适合做一个帝王,却终究输给了高玮的好运气。
高玮生来就是长子,是太子的不二人选,是天之骄子,是众星捧月的对象,纵使天资不足,纵使不屑于努力,依旧有人愿意竭尽全力去助他。
高玮一向最讨厌被人威胁,此次斛律光的行为让他非常不痛快,若是换做是旁人,他一定会挑出些错处,狠狠惩戒斛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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