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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依相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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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兰等人在禾城得以好好地睡上一觉。从禾城出发,再到钺州, 嘉兰发现, 先前一直尾随她们的人, 仿佛都人间蒸发了一般, 消失了踪影。这并没有让她感到喜悦, 相反, 她的心始终高悬着。

她们这一路, 本来就是半遮半掩, 为了给善礼的第三路打掩护的。

敌人却放了她们这一路,这意味着什么?

嘉兰甚至都不敢深想。

她睡在木板床上, 辗转难眠。

这是一张薄被垫着的木板床,转个身都能听到咯吱的声响。躺着一动不动, 好像能嗅到洗白的青花枕巾下头破败的棉絮的霉味, 更不用说在墙角阴影处,传来似有若无的老鼠啃食的声音。

这间钺州官道上的驿站, 虽然不讲究,但其实很大,来来往往的人都挤在这里头。即便是到了半夜,驿站也不消停, 外头喝酒划拳的人暂且不论,光是底下大通铺那震天的呼噜声, 就足以让人头疼。

嘉竹起初也根本睡不着, 但在牛车上晃了那么久, 她终于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压根顾不上嫌弃这间钺州客栈的破败。

嘉竹睡在嘉兰的身边,发出轻轻的呼噜声。

在她的呼噜声里,嘉兰披上衣服下床,静静地站到了窗边。

外头声音杂乱,她心里头也乱得很,惊惧思念和悲伤都被压抑太久了,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透过薄薄的窗户纸,能看到今晚有很好的月色,她很想出去走一走。只是她既不敢开窗,更不敢走出这间房间——谁知道危险藏在哪儿呢?

嘉兰在心底轻轻地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打算回去躺一躺。不然明天上路,恐怕更要累得慌。谁知,她刚挪了脚步,却不小心提到了一旁的凳子。只听“哐当”一声,虽然在杂乱的声音里不明显,守夜的芒种还是立刻就警觉地问道:“姑娘?”

嘉兰忙低声道:“我没事我没事,我只是睡不着,起来走一走。不要吵醒他们。”

芒种便听命静静地藏在床边的阴影里,不再说话。

嘉兰弯下腰揉了揉自己的小腿,这时候才觉得有些疼。她自嘲地笑了笑,尽管历经风波,她还是一个娇弱的小姑娘,撞到了桌子腿,都要觉得委屈——恰在此时,房间旁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轻轻的三声。

然后,萧肃政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二姑娘,是我。”

*

萧肃政等人就睡在她们的外间,她们中间隔着一个小小的杂物间,两间房连成一间,就成了店小二口中的“上等套房”。

嘉兰听到他的声音,一时有些怔愣,想了想,还是蹑手蹑脚地站到了杂物间旁,但没有打开门。

“怎么了?”嘉兰轻声回应。

萧肃政仿佛是顿了顿,然后才轻缓道:“你要是睡不着……也不能出门透透风。”他低声叹了口气,仿佛下了个很大的决心似的,仍旧有些迟疑道:“你把杂物间的门打开吧。”说完,他又赶紧补充道:“你不用走过来,不用动,只要把门打开就行。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嘉兰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想干嘛。芒种静静地靠了过来,守在了嘉兰的身边。嘉兰迟疑了会儿,确定自己衣裳齐整,还是打开了杂物间的门。

萧肃政手上护着一个油灯,为免灯光太亮,他还特地拿手遮挡。但透出来的一线光,还是让嘉兰忍不住扬手闭了闭眼。

等她再睁开眼,就看到萧肃政走进了杂物间,在离她们尚远的地方停下,把油灯放在了地上。

“你看墙上。”萧肃政声音低低的,大约是因为在一个稍显狭小的空间,竟让嘉兰觉得仿若是附在她耳畔低喃一般,像羽毛轻轻地扫过。

嘉兰忍不住偏了偏头,去看油灯照亮的一面靠着各种各样杂物的墙。

“哎呀!”嘉兰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呼——那面污渍斑驳的墙上,此时出现了一只小兔子!

或是抬手作揖,或是做出奔跑的姿势,别有一种憨态可掬的模样。倏忽间,这只奔跑的小兔子,又变成了一只仰天长啸的狼,喔,瞧上去胖乎乎的,大概更像是一只家犬吧?再一看,竟又变成了一只鹅。

这只鹅扑棱着翅膀游着泳,还挺得意,扬了扬脖子,又回过头去梳理自己的羽毛……灯光轻轻地摇曳,也照亮了嘉兰唇边的笑容。

她的目光里轻晃的烛光,竟像漫天的繁星一般清亮。萧肃政看去,心也悄悄地软成了一汪清泉。

梳理羽毛的鹅停了许久,让嘉兰微微疑惑地歪头去看萧肃政,却直直地撞入他含笑的眸子里。她仿佛能从他幽黑的眸子深处,看到一个能有片刻笑得轻松惬意的自己。

萧肃政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嘉兰,一时没来得及收敛自己的表情。嘉兰便扑哧一声,真的轻笑了起来。

她莞尔的一笑,将黑夜的纷杂压抑,通通驱散。萧肃政也低首一笑,手上疏忽一变——那面斑驳的墙上,便出现了一只展翅高飞的鸟,扑簌着翅膀,挣脱开黑暗的枷锁,一往无前,天高海阔,振翅而去!

*

翌日,嘉兰神清气爽地起床,哪怕是见到满脸痞气的流氓,都没有收敛自己的笑意。反而把那些个五大三粗的人,都弄得有些不自在,悄悄地看上一眼,虽觉乔装之后的嘉兰面容实在普通不堪,可那笑容又格外的让人惦念。

萧肃政一路也含着笑,就连对乌桕说话的声音,都柔和了几分:“我们就跟着这一队粮商走。他们估计也是要北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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