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1 / 2)
嘉兰还没回过神来, 善礼几乎是一个趔趄,猛地就跑到了门口,一把攥住了报信人的手:“你说什么?大哥哥回来了?”
报信的人一手扶着门,大喘着气:“对对对, 三少爷,大少爷回来了!”
“阿姐!阿姐!”善礼急得连声呼唤嘉兰,嘉竹也蹬蹬地跑到了嘉兰身边, 拉住了她的衣袖。
嘉兰这才回过神来:“走!去正堂!”
众人便如一阵旋风,飞也似地赶往正堂。
*
正堂里,顾蒲月已经扶着善仁哭作了一团。
嘉兰还没进门,就已经听到了她压抑的哭声, 一声声, 都哭在了她的心坎里。嘉兰也看到了抱着顾蒲月的善仁,与他眼神交汇的一瞬,她顿了顿, 放缓了脚步。
善礼还想冲进正堂, 却被嘉兰拖住了前进的步伐,他疑惑不解地回过头来看着嘉兰,却见嘉兰摇了摇头, 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善礼讶然地看着她, 还是轻声问道:“阿姐, 怎么了呀?”
嘉竹已经停下了脚步, 依偎地靠着嘉兰, 看着善礼和顾蒲月,没有说话也没有前进。嘉兰轻声回道:“让大哥哥和大嫂嫂多待一会儿吧。”
她说罢,朝门口守着的侍从摇了摇手,带着善礼和嘉竹拐到了一旁静静地等着。
善仁怀中抱着恸哭的顾蒲月,心底一片哀凉。她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让他整颗心都揪作了一团。而嘉兰的懂事,更让他感受到了无可言说的难受与痛苦。
这些生与死的重压,原本就不该由她们来抗。
可偏偏到了最后,却只有她们在抗。
善仁狠狠地抱紧了顾蒲月,没过一会儿,顾蒲月反而轻轻地推了推他。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明显还没有从惊喜和难过中回过神来,可是她却自己擦拭了泪水,努力平静道:“夫君,嘉兰他们一定等在外头了。让她们先进来吧,我们,我们……”
她说到最后,实在忍不住,只能拿帕子掩面,无声哀泣。
善仁把她揽入怀中,长叹一口气。
他始终没有多说一句话,静默无声地等着顾蒲月缓过神来,然后才把嘉兰等人叫了进来。
善礼没有体察到房中浓郁的悲伤,他几乎是欢呼地蹦跳进来,却在进来的那一瞬同时大声惊呼:“大哥哥!你的腿怎么了!?”
*
嘉兰在跨过门槛,看到善仁的那一瞬间,顷刻就意识到了善礼惊骇的缘由——善仁的腿部中箭,双腿逐渐萎缩,已经无法直立行走。
她瞬时呆立在了门口。
心中的悲愤如同潮水一般翻涌,像大海中的巨浪将她卷挟摔打。
善仁几乎只能倚靠着顾蒲月才能站立,但他只是一只手紧紧地撑着桌子,一只手紧握着顾蒲月的手,兀自压抑着身体的颤抖,静静地看着嘉兰。
他的脸上还有浅浅的笑意,一如往昔见到的那个温和而稳重的兄长——曾把嘉兰扛在肩上,与她看花灯,教她读诗句。
“大哥哥……”只这一声轻唤,让嘉兰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可她竟连哭都不敢哭。她如何敢哭啊!身后站着新来的,忐忑而又好奇的仆婢。身边站着惊骇而又惶恐地弟妹。她如何敢放声大哭,哭这一场上天不公啊!
她挺直了脊背——甚至比刚刚走来时,挺得更直。
善礼和嘉竹一看她,也下意识地都挺直了脊梁。他们内心一片惶惑不安,甚至于不敢跑到善仁跟前去。善仁的模样,重新唤醒了他们对于大悲之日无边黑暗的记忆。而在这无底深渊里,嘉兰是唯一的依靠。
他们一左一右地站在嘉兰身边,紧攥着她的衣角或是手,不知所措地看着善仁。
“舟车劳顿,大哥哥坐下说话吧。”嘉兰一字一句,缓慢而又清晰道。尔后,她扭头对夏时道:“夏时,去给大哥哥的亲卫看茶。多谢诸位,护我兄长一路平安。”她朝亲卫行礼时,悄悄地抬手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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