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2 / 2)
汪家奶奶,该疯了吧?
*
谁也不知道汪奶奶经历了什么。
就连汪似玉也只知道汪奶奶从寺院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了房中,连她也不得见。
汪似玉来了两次,在第三次时终于抱怨道:“娘,定北哪家夫人像您这样?您跟冯姨是那么要好的手帕交,怎的没有冯姨一点儿风度?表姐是进宫享福了,又不是死了,您非得要把自己关起来……”
她还没说完,蔓荫就推门而出,一脸疲惫而郑重地指了指院门道:“姑娘请回吧。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我凭什么不能说?”汪似玉也倔了起来:“我来她不见,爹爹来了她也不见,冯姨来了她也不见。这天底下难道没人比得过汪如珠吗!?”
蔓荫眼中浮现出了痛苦的神色,她闭了闭眼道:“姑娘,您体谅体谅奶奶吧。如果是表姑娘,她就会陪着奶奶,哪怕什么话也不说。您何必在这时候往奶奶心上插刀呢?”
汪似玉嘲讽道:“表姑娘?我看你们倒是都想叫她姑娘,叫我表姑娘吧?你这么喜欢她,你怎么不去当她娘呢!”
汪似玉朝屋内吼完,愤怒地甩袖而去。
蔓荫看着汪似玉离去的背影,眼中的痛苦渐渐消散。她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然后才回到汪奶奶的屋内。
灰暗的房间里,汪奶奶跪在佛像前,低声细语,不知在说些什么。在她的身边,是汪如珠这些年来替她做的所有的东西,零零散散地堆在一旁。
蔓荫陪她跪在了一边,熟稔地拿起这些东西,慢声细语地给汪奶奶讲每一件的来历——她已经重复了无数遍了。
她同样重复的,还有那一段她斟酌了许久的话:“如果表姑娘在世,肯定希望奶奶振作起来。她亲您如母女,她一直都希望您能好好的。老爷让她死,冯夫人不帮您,您家里也逼您,您没法子。您也得为姑娘着想,姑娘年纪小,她不懂事,她不是故意要刺您。只是姑娘在冯夫人跟前长大,就像表姑娘在您跟前长大。奶奶,您要振作起来。”
如果你不振作起来,谁来替汪如珠讨个公道?
蔓荫低眉垂眸,陪在汪奶奶身边,哀声地每日重复几乎同样的话,敛去她目光里的冷意。
*
汪如珠急病而亡的消息先在定北传开,尔后才是汪奶奶闭门谢客的消息。坏消息如风,没过多久,整个定北都知道了。
夏满说起外头的消息时,还一阵唏嘘:“汪表姑娘那么好看的姑娘家,说没也就没了。”这个时候,她也已经忘了对汪如珠的不满,感慨万千。
嘉兰更早知道这些消息,她沉默着点了点头,她比谁都知道生命的脆弱不堪。
“听说汪奶奶吃斋念佛好久了,汪大姑娘倒是还一直往冯家跑。”夏满又嘀咕道:“汪大姑娘跟冯夫人还真像是母女。”
夏满说着,又摇了摇头:“奶奶别劳神费思,咱们不想这事儿了。南州的米粮都安置稳妥了,您高兴点儿。”
嘉兰一直在有条不紊地屯粮,南州大管事递了信来,事情进展顺利。只是嘉兰神色依然紧绷,夏满心里埋怨自己嘴快,还想说些能让嘉兰高兴的事,乌叶却突然来报,说萧肃政回来了。
此时才是正午,萧肃政突然早归让嘉兰愣了一下,马上就从先前的低落中回过神来,问乌叶道:“老爷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乌叶恭敬地回禀道:“老爷今日有客。不过他还有些事要忙,只是先让小的跟奶奶说一声。”
嘉兰点了点头,问道:“我让小厨房备点下酒菜,客人可有什么偏好?”
“客人是定北人,不过他夫人倒是南州人。”乌叶回答道。
“那也好办,两种都备一些就是。”嘉兰吩咐了下去,等乌叶退出去后,夏槐才紧跟着进屋来报:“奶奶,小的以前从没见过老爷带的这个客人。不过那客人看起来失魂落魄的,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嘉兰一愣,让夏满再在他们的单子上添了一罐酒。
*
嘉兰吩咐人将酒和饭菜送到时,萧肃政和面前的人已经在密室里坐了许久。
萧肃政始终没有说话,给此人留了掩面痛哭的余地。
乌艾送了酒和饭菜进密室,打破了沉默:“奶奶听说你夫人是南州人,还特地准备了南州的菜。”
客人一震,扭头看着桌上的饭菜,像是透过这些还腾升的热气,在看着往日的旧时光。萧肃政开了酒,给他们两人都满上了大碗。
客人看了看眼前的酒碗,又看了看萧肃政。
萧肃政神容肃穆,举碗一饮而尽。客人像是忽有所感,紧跟着也豪饮一大碗。
他们两人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喝酒,直到两瓦罐的酒都见了底,在这件近乎封闭的密室里,都弥漫着烈酒的醇香。
这个客人饮尽最后一滴酒,才终于开了口:“萧大统领,你今日带我上街,想知道什么?”
他直视着萧肃政,酒气升腾的眼睛里,满是痛苦和愤怒。
“我想知道,你还会为逼死自己女儿的仇人,保守当年的秘密吗?”萧肃政回敬客人最后一口酒:“程瞒,程副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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