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青萍四（1 / 2）

我将做，我认为是最好的事情。你已经给了我无与伦比的幸福……

我，再也抗不下去了。我正在毁掉你的生，……

我现在连写这封信都觉得艰难，我已无法阅读。

我想说我欠了你一辈子的幸福。[注]

“你叫陈风？”

陈风拘谨地点点头，思绪从回忆中抽离。科学研究表明，梦是人类在快速眼动睡眠下的产物，一个晚上的睡眠大约会经历4到6次快速眼动睡眠，每次时长5-15分钟。任何梦境都是大脑在这短暂时间内的魔术。

昨晚，他自然做了不止一个梦。只是最后一个梦留下的印象最为真切。

然而，“尸体”两个字就像一针鸡血打进了小警察的大动脉。如今坐在车上，肾上腺素狂飙，另一些片段浮上陈风脑海：他坐在黑暗中唯一的一盏灯下，沾着墨水写一封信。墨迹脏了自己的手指。

现实中，他没有图像记忆的能力，梦里自然也没有。信的内容只能回忆起零星几句，倒是记得字迹优雅，像是一封自觉的遗书。

破警车高鸣着警笛在柏油路上都能上下颠簸的，陆队长温和地打量着新徒弟，一幅仿佛是坐在办公室里喝着茶迎接新人一般气定安神的样子，同一旁挺直腰杆的陈风相比，生生将后车座划分为两个截然不同的画风。

“小伙子，第一天上班就碰到命案出勤。不错，你花副队当年也是。”

“花副队？”

“花桑，比你还倒霉一点。”陆队长伸出拇指食指，对着比了个窄窄的“一点点”手势，“他在上班路上正碰到个疯子无差别杀人。冲上去一掌就把歹徒的土枪给劈落了，运气太好，没伤没走火，跟着押送的警车来上班。”

惊心动魄的故事被陆队说得轻描淡写。陈风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说起来，早上新人报道后一直在听张副所长的思想教育，他还没见过其他前辈，包括这位传说中的花副队长。

听着陆队长的描述，像是一个少年漫画的热血青年。

“哦，你还没见过吧。”陆队长似读了他的心一般，“老刘觉得他煞气重，后来一直让他主要负责治安巡逻。今天一大早带着两人去落实校园治安呢。所以不得不轮着你直接出勤了。”

原来如此，陈风紧张得听不出陆队长这句“治安巡逻”是个笑话。满脑子不受控制地想象尸体现场会是什么样子。以至于转头时，突然和陆鸣四目相对，心脏好大地漏跳了半拍。。

“……陆队长？”

“没事，就觉得你眼睛下面有点青。”陆鸣在自己眼框下同样的位置笔画，“夜里去做什么了？”

这句话里，陈风总算跟上了调侃。讪笑着刚要回答，警车靠边骤停了。

小苏河就位于马路右手边。看热闹不嫌事大，路边桥上早就挤满了人。陈风跟着前排副驾驶上的辅警老黄立马下车开道。陆队同停完车的实习生魏长春紧跟其后。

没等他们开口，人群看着一溜警察到场竟像摩西过红海似的主动让出路来。

“这里的民众那么有秩序？嗯？”陈风还没想明白。陆队长已经啧着嘴回头：“还真是一具尸体。老黄带些人把从这里向左一带河岸保护起来，看热闹的离远点。小陈打环保科电话，手册上有，让他们找一艘轻便的垃圾船，准备打捞。小魏打电话叫痕检和法医。”

没几分钟，辅警赶到，被驱赶的人群渐渐向下游聚集。陈风打了电话，仔细看着河面。那个倒霉蛋浮在离小苏河两岸都有些距离的中间部分，竟是俯卧着身体，半张脸浸在水中，像是早餐洗脸的姿势。难怪吃瓜群众乖乖让道，警察不把尸体捞起来，他们也没法继续看热闹。

陈风给头大的接线员说明了目前的情况。根据穿着，判定死者应该是个男性，上半个身体都露在水面上，身高看不出来。

“上半个身体浮在水面上？”管理人员追问了一句。

陈风确认：“对，脑袋伸在河中央……额，头发茂密，年纪应该不大。”

对方几人嘀咕一阵：“那估计是被缠住了，这个季节小苏河水位低……”

他刚挂了电话，陆队长一摆手示意他和小魏跟上自己。三人沿着草丛边，背向人群而行。

“头发茂密……观察力不错。”陆鸣听到了刚才的电话。

陈风脑子还有些发蒙。

刚才描述的时候，注意力只把那活人的遗骸当做物件倒还好。如今在陆队长口中重提“头发”，他只觉得脚下一滑，裤管蹭着湿漉漉的草丛都像蹭到尸体的头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