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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夏天的夜晚,是我在先生家的第三年,人造星星悬挂在夜空上,在先生第四次为了我的芯片熬夜时,我端着一杯他喜欢的果酒站在实验室外,直到先生披着一身疲惫走出来,衬衫的袖口上莫名染了几点鲜红。

我知道左先生肯定成功了,他是个天才,尤其在智能人方面。

先生经过我身边时,一直看着前方,没有看我和那杯果酒一眼。当时我的旧芯片已经被丢了,整个程序乱得不行,几乎有点反应迟钝、神志不清,只能先愣了一会,才想到跟上去。

不只一次,在他喝醉后,跌跌撞撞跑去实验室,吃一粒粒奇奇怪怪的药,甚至疼到冷汗会滴落在我手背上,但是他这样的人永远不愿意一个人疼,他总会近乎残忍地告诉我,强调我是属于那种已经落后了几百年的仿真人。

一次次强调,“凡凡,除了在这里,你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拥抱着我,“凡凡,哪怕我死,你也逃不掉。”

我只是个仿真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家,有的只是脖子后的编号码。

我的先生呀,哪怕学术圈前辈都极尽赞美.哪怕他对智能人了如指掌,他也不会明白我们的想法。年少成名却也在挥霍天赋。

此刻,他突然回头盯着我的眼睛,他的唇莫名地苍白,好似说了什么指令,恍惚间,我就只是看到了先生微微颤抖的右手和几乎洋溢着绝望的痛苦双眸,这实在不像素日里骄傲风光的左含章。

第二天,我自动开机醒来,去打扫左先生的卧室,整理床铺时发现先生的床边放着一本纸质书,这个年代里纸质的东西实在罕见。

出于好奇,我多看了一眼,是英文,摊开的那一页有些发皱,红笔在上面划过一句话,这是先生阅读的习惯,“The greatest torment in the world is to love and despise.”合上书页,封面上写着《of human bondage》。

后来,房间整理好之后,我闲来无事在程序里搜索了一下,那是4个世纪前一位名叫毛姆的英国作家写的书。我不是很理解,没再阅读就关机休息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是在我离开左先生后,来到一个新世界,想起那个夜晚,想起那个清晨,想起我见到的纸质书上的那句话,却还是不怎么明白。

再后来,我经历了件件悲欢离合之事,遇见了种种可悲可叹之人,再认真读这句话,似乎有些理先生当时的情绪了。

又经历了很多绝望又残酷的事情,才真正明白毛姆这个人,以及这句话。

那句话的中文翻译是——世上最大的折磨,也莫过于怀着入骨的痴念深爱的同时,又伴随无尽的不屑与轻蔑。 原作者:毛姆 出处:《人生的枷锁》。

先生有很多女人,我的先生简直是温柔而讽刺地和她们所有人寻欢作乐,在我的知识储存里,这不是什么好行为。

尤其在我看到那些女人在分开时的悲痛欲绝时,越发对先生有了嘲讽。

只有从未拥有过真正爱情的人,才会流连于虚浮的情感,寻找不确定的慰藉,可恨又可悲。

左先生是那么一个内心冷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地明白,左先生对我既无柔情,亦无爱意。

左先生能在感知模式开启的情况下,直接给我取出芯片,看着我的疼痛,欣赏着人工泪液从我的脸庞上滚落,然后无动于衷,或者微笑。

根据左先生种种行为,我的程序能够判断出先生完全没有真正的同情心,左先生的宽容只是来自不在乎,来自轻视。或者说居高临下的宽容根本不叫宽容。

那位名叫毛姆的作者,老年时说自己从来没有放下过心防,没有真正地向某人个投降过。这和左先生实在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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