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2 / 2)
两刻后,阿柔和明泓,抱着食盒去陪曹氏吃饭,一大碗糙米粥,一盘豆面饽饽,一盘酱黑菜,一盘油焖茄子,一盘晾肉,还有一盆爆炒金蝉,便是他二人、曹氏及曹嬷嬷四人,今日的晚饭了。
曹氏自被闵太医瞧过,吃起他开的药,身子就一日好过一日,精神劲儿起来了,连胃口也开了不少。
她一眼瞧见那一盆金蝉,无奈又怜惜地看了阿柔一眼,终是没说出一句话来,只幽幽叹了口长气。她明白这孩子是个外柔内刚的,与她娘完全不同,她觉得自己没份额,是个白吃户,所以总要想法子给补回来,吃永远吃最少的,活却要干做多的,如此好强的性子,还是像了他啊。
再瞅瞅自己同样面黄肌瘦的儿子,她心里简直如针扎样难受,他的儿子,堂堂皇子,竟连饭都吃不饱。若曹家还没倒,若自己还贵为皇后,那这孩子,就是最贵重的皇子啊,都怪自己把他生的太晚,让他受尽了苦楚!
皇帝啊皇帝,何时你能纡尊降贵,来这玉筱宫里看看,睁大你那已瞎的双眼,瞅瞅你的孩子,跟你血脉相连的亲骨肉,在过什么样的日子,无论如何,孩子都是最无辜的啊。
可曹氏又明白,成宗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这玉筱宫一步,他早没这个脸了。
“今日的菜又好又多,还有一盘茄子,你们都放开吃吧!”
跃跃欲试的明泓和阿柔可就等她这句话呢,默契地对视一眼,拿起筷子就要开动。谁知这时,玉筱宫里却来了一些不速之客,还不是一般人,为首的竟是皇帝身边伺候的大太监裘公公。
曹氏这人容易心软,以前在裘公公落难时,曾救过他一命,裘公公至今都记得这份恩德,因而只带了两位徒弟进门来,把一小队禁军都留在了外头,态度也很和蔼。
他对着曹氏行了拜礼,嘴上却道:“奴才裘大敛见过九皇子殿下。”
曹氏朝他微微颔首,柔笑着问道:“裘公公不必多礼,可发生了何事,让您来这玉筱宫里走一趟?”
裘公公尽可能解释道:“您不知道,宫里出大事了,皇后娘娘在祁皇贵妃的衍庆宫里小产了,现在还血流不止,瞧着像是不大好,皇上震怒,特命奴才带人严查。”
明泓心头一惊,脑中挤着的,都是皇后娘娘那日的音容笑貌,那样好的人,怎么就突然出了这种事,肯定是那群可恶的老女人做了妖。他此时也被愤怒冲昏了头,直接吼道:“皇后娘娘怎么不好了?”
曹氏一把捂住他的嘴,无言地朝裘公公低头致歉。
裘公公示意无碍,走近她们,压低声,接着说下去:“皇后娘娘血崩不止,闵太医绞尽脑汁,各种法子都用上了,还是不大奏效,这次恐怕是大大的不妙,祁皇贵妃已被压入宗正大院受审。”
“这和咱们玉筱宫有何关系?”
裘公公指了指曹氏床边的冰盆,回道:“衍庆宫里的冰出了问题,而奇怪的是,内务司里皇后娘娘的那份冰,今日下午因化了水,全被处置了,等奴才去的时候,连化的水都没留。奴才听说,皇后娘娘心善,近些日子,每日都会给九皇子送两盆冰,这才过来,取些回去验验,还请您见谅。”
“无碍,公公尽管拿去用,只是我得了热病,一盆给我养病用,一盆却在黄嬷嬷屋里,您若不是嫌够,就去她屋子里拿。”
裘公公达成目的,并不多扰,又去了黄嬷嬷屋里一趟,很快便带人离开,留下的人却久久不能平静,事实上,整个后宫也无法平静。
皇后娘娘的血崩,流了足足七日,才终于止了,命是保住了,可闵太医也道出个噩耗,皇后娘娘伤到了底子,此生都无法再育了。
与此同时,对于罪魁祸首祁皇贵妃的处置也落了下来,三日后,赐鸩酒死。
那一夜,祁皇贵妃得赦回宫,穿上她那一身雍容华贵的朝服,带上那一顶点翠五凤钿,添上浓厚的妆容,幽幽盯着门栓,像是候着谁进来。可衍庆宫里伺候的宫人全没了,连落梅也成了泥,如今只剩下她一人,静悄悄,孤零零,凄楚又可怜。
不知过了多久,那厚重的房门终于被一双玉手推开,咯吱咯吱的开门声,还有砰砰的关门声,是那样明显,任谁也不能忽视进来的两人。
“没想到,本宫最后竟是折在你这里……”
少女的笑声清脆悦耳,动听之极,“姑母说笑了,您怎么可能想不到,不过是小瞧侄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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