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 / 2)
孙衍组织着自己的语言:“郑清河,其实我觉得你很厉害,我们大家……都觉得你很厉害,你不需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只要跟自己比就可以了。”话越说越苍白,孙衍不是不懂“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个道理,以自己的想法为准则去评议他人本就不应该。
郑清河没有反驳——他真心实意地说了“谢谢”。
“比过去的自己优秀就好”——这样的话他看过很多,也听过很多,道理他也都懂,可他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从高考失利开始,他仿佛就陷入了一个怪圈,成了被麦比乌斯抓走的虫子,在这个圈子上沿着同一个方向一直行进,明明看得见反面的一切,他越走越久,可无论走到何处,似乎仍在原地。
挂了电话后,郑清河依然站在阳台上没有动,他的宿舍在五楼,视野很好。关南没有沧南那么冷,他只在外套里套了件毛衣。
阳台正对着学校的一条主干路,他们宿舍里的人曾经开玩笑说,从这儿扔一本书下去砸到的十个人里有八个是省前百、六个都搞过竞赛,最差也是省一、要是有几个什么都不是的,那肯定是保送生。他当时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相较于室友们刚入学的兴奋与躁动,他显得既平静又太急切——他一心只想甩开高考失利这一沉重的枷锁,几乎每天都在泡图书馆,一时一刻都不敢耽搁。长久以往,他又开始被人称“学霸”,可是在这个地方,学霸并不稀奇。
以至于,不久前收到顾宁代为传达的母校校庆发言邀请时,郑清河几乎是惶恐的。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他用玩笑的语气回复顾宁——自己何德何能,哪能去做别人的导师。顾宁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语气是对他从未有过严肃:“我告诉你郑清河,你不要怀疑自己,加上关南的自招降分你就以是学校第一名走的,几年来竞赛拿了物化双一等奖的也只有你。学校邀请你肯定有学校的理由,我不管你在关南受了什么刺激,但你只要记住学校永远是以你为傲的就行了……再说了,回来就是让你用你那张脸忽悠忽悠高三的一帮孩子,要你当什么老师呢,我们还要不要吃饭了?”
顾宁做了他郑清河三年的班主任,虽说应该算不上特别了解,但是对他的家庭情况和性格还是门儿清的。她这席话说得郑清河在校庆前一天就麻溜地请假滚了回去,认认真真写了演讲稿,还把自己折腾了个人模狗样。
本来郑清河想和顾宁聊一聊自己的迷茫,哪知道顾宁光跟他扯了一通闲话,最后还把现在带的班上的一个好苗子介绍给了他认识。大概是出于学长的本分,他把自己的迷茫往肚子里塞了塞,又压紧压实,配合着顾宁来了出“优秀学长”戏码。
郑清河后来想想——也是,现在顾宁又带了一届学生,早就没了继续教导他的义务,左不过他就如千千万万个被她教过的学生一样,不可能还去麻烦人家,能自己调节就自己调节吧。但他没想到,这个“好苗子”倒成了试图安慰开导他的人。这叫什么?薪火相传?
当晚,孙衍怀着骗人的羞愧与挥之不去的尴尬之情,摊开他拍了那道题的卷子,准备做个题缓缓。
卷名差点没晃瞎了他的眼——2011年高考数学真题。
“怪不得熟悉啊……”想到之前无脑吹郑清河的那些话,他差点没一头磕死在这套题上。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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