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我沦亡(肆)(2 / 2)
秦红药依然望着被冰雪覆盖的长白山,连半点目光都没分给一直在身边念叨的人,卓盛被她无视的彻底,却依然不泄气,再接再厉道:“首领许是要按照古法来挑选继位者,让兄弟俩生死搏斗,赢得那一人便是首领。阿骨打善武艺,阿里不答若同他对打,定是占不到什么便宜。”
“你若再废话一句,今日你便会成为棕熊的盘中餐。”秦红药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那比东北雪山上吹过的寒风还要刺骨的目光让卓盛瞬间噤声,他心中无比胆寒,被这女子瞧上一眼,比棕熊喷出的吐息更令人惧怕。
卓盛心中剧烈挣扎,已经有了退却之意,不愿再为阿里不答劝说这位女侠,却又抵不过阿里不答许给他事成后的丰厚报酬,给自己一再鼓劲后才敢嗫嚅道:“其实我知道还有一条路能登上长白山……”
秦红药闻言轻巧的看了他一眼,眸中寒意淡了下来,连唇角都勾起夺魂的笑意,一笑起来立时光彩夺目,她似是起了兴趣道:“哦?把你的条件说来听听。”
卓盛见她头一次露出笑意,心中大定,底气也足了几分道:“我方才听到阿骨打对旁人说定要同女侠比试一场,就请女侠同他打一场,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这样阿里不答就能轻而易举的取胜。”
“你们算盘倒是打的精明。”秦红药低笑一声,藏在袖中的手指曲成了爪,上前一步靠近了他,双眸盯着他的神情,目光似是化作蛛网牢牢缚住了眼前的人。她笑的盎然,语气也颇为轻松,再问了一次:“你当真知道另一条路?”
卓盛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她的目光并不凶狠,但被她看着却总有种如履薄冰心惊胆战的感觉,他眺望了一下林中放哨的勇士,这片区域都是阿里不答的手下,心知只要他大喊出声立时就会有人冲来。仗着有人撑腰,卓盛挺了挺胸膛道:“不错,这条路只有我同阿里不答知道,女侠就直说答不答应吧。”
秦红药目光略微下移,盯住了他的喉管,只要他说出那条路在何处这里便会立即碎裂,她的确是个恶人,这种夺权的手段倒也见怪不怪,他们错就错在不该拿这事来威胁她。还从未有人敢威胁过她,谁都无法掌控她,她口吻依旧不急不缓:“可以啊,告诉我另一条路在哪。”
卓盛松了一大口气,自袖中掏出一卷羊皮纸,展开后一手捏着一边,压的极低,向她递来道:“这就是长白山的地图,上面仔细绘着另一条路,一看便知。”
他说着一看便知,却好像是故意把地图翻转过来一般,底面朝上,若想瞧见地图必须接过来再翻开。秦红药瞥了眼他手中的地图,含起睥睨的冷笑,她刚刚抬起手,手腕却忽然被人抓住按了下来,命门毫无防备的被别人握在手中,随即耳边就传来熟悉的声音:“红药,该回去了。”
刚聚成利爪的五指还没出手,一听这声音又微微松了下来,秦红药轻轻摩擦了一下指尖,想不到萧白玉竟会追她出来。
卓盛吓了一大跳,捏着地图的手一抖,丝毫没察觉到还有人离他们如此之近,秦红药也是怔了一下,萧白玉这回不仅是单单伸出手来,而是直接拽住了她的手腕,毫不迟疑的带着她往回走。秦红药又瞥了一眼那张地图,卓盛一时手抖地图抬起来一些,这般斜斜看过去就发现那羊皮纸正面竟是空白一片。
即使已经有了些许猜测,真正确认时还是有些失落,秦红药动了动手腕,却被另一人握的死紧。萧白玉感觉到她想要挣脱的力道,拇指安抚似的在她臂上磨蹭滑动几下,却半点也不肯放松,依然快步向帐篷走去。
秦红药若真想挣脱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望着眼前之人的背影几乎忘了抽出手来,深知她即使挣脱了萧白玉也会再抓上来,一次一次直到自己肯听她说话,她一向就这么固执。
萧白玉把她拉进帐篷中,仔细掩好门帘,确认周遭无人后,才转头面对着她,先仔细看了她一会儿,才神色平淡道:“他在地图下藏了暗器。”
秦红药不去看她,面上露出毫不遮掩的讥讽之情,只嗤笑一声道:“我知道。”
在地图下藏暗器,都是她当年玩剩下的伎俩,这种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在她眼前显摆,若是萧白玉再晚来一步,怕是卓盛早就全身穿孔一命呜呼了。萧白玉盯着她,明明说着埋藏的危险,表情却丝毫不见忧虑担心,目光连挪也不挪道:“林中还藏着弓箭手,弓已经拉了满弦,你有什么旁的动作立时会射出箭来。”
“不仅如此,那地图上还涂着毒,我都知道。”秦红药不屑的想了想卓盛的举动,就凭他取出地图时一瞬的动作,就把他所有的后招都看的一清二楚。只是还存着一个念头,万一那地图是真的,怎样都要拿来看上一眼,反正又没有什么毒能伤的了她。
她们不过是在王帐中坐了半个时辰,阿里不答就能做好这么多的准备,不仅偷听了王帐中的对话,又临时做了假地图,还安排弓箭手埋伏在长白山周围,不论是暗器还是涂毒,都想着要将她先制约住,一心一意只能为阿里不答所用,一旦接过地图中了毒,便再也拒绝不了他的命令。看来他所谓的有谋略倒也不是什么假话,只是这谋略用错了地方,竟敢算计到她的头上。
萧白玉直直凝视的目光太过引人注意,投在脸颊上如火焰灼烧,秦红药终究忍不住回看了一眼,见她直接而贪恋的眼神毫不避讳的落在自己脸上,好像要将昨日错过的都看回来。秦红药忽觉有些古怪,萧白玉明知以她现在微弱内力都能发现的事,自己又怎会不知,但她却偏把这当做是件顶顶重要的大事,严肃认真地将自己拉回帐篷一句句细说。
就好像她只是随意找了个借口,就是为了有理由同自己说上几句话,只不过刚好有摆在台面上的理由,就被她信手拿来用了一般。
“你就是要同我说这些瞎子都知道的事么?”秦红药明知不是这样,却还是故意刺她一句,看着萧白玉偏了偏头,脸上闪过一丝茫然,似是完全没想过怎么把这个借口圆回来,也不曾想过脸上担忧的神情应假装的再多些。
似乎她只是一心想着找个借口能让两人面对面相处便罢了,演戏演到一半都懒得再假装下去,不再说些彼此都一清二楚的废话,只要盯着秦红药瞧个仔细便够了。如此粗糙而不工的心计,不会惹人生气,反倒是像是一匹顺滑的丝绸裹住了秦红药起伏不定的心情,被她全然收拢起来细心呵护。
秦红药还从来都不知道萧白玉也是会耍心机的人,知晓自己不愿同她说话,就趁着有危险的时候把自己拽回来,变着法搭起话来。也不知该说她聪明还是愚笨,哪有心机使到一半就卡了壳,连怎么圆回来都没想过,若是自己不接这个台阶她又该如何是好呢。
“没别的事我就出去了。”秦红药双臂环胸瞧着她,姿态冷淡到拒人千里之外,不过嘴上说着要出去,脚下却动也未动。但见萧白玉蹙起眉,似是一副苦恼思索的模样,见秦红药依然不肯对她露出笑,眉头一低,都染上几分神伤之色。
看着她难过果真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心中刚刚腾起的舒适眼看又要随着她眉梢而灰落下去,秦红药无奈的叹了口气,刚要开口唤她,就听到萧白玉蓦地生出一句:“你什么都知道,却没察觉到我接近你不是么,万一还有别人像我一样没被你发现,出手偷袭你怎么办。”
秦红药一挑眉,若不是被直说出口她都不曾发现这一点,她察觉的到百丈之内埋伏的弓箭手,也看得穿卓盛指间袖中微不可见的小动作,却的确未曾听到萧白玉靠近的声音。
不对,也并非是没有听到,以萧白玉现在的内力修为,即使尽力掩藏声息,也会一清二楚的落在耳中,只是秦红药下意识便清楚这是谁的声音,明知她不会害自己,便轻易忽略了过去,在当时危机四伏的处境中,全身心都专心致志在一切陌生或是有敌意的声响上。
看着萧白玉直挺的站在三步之外,不远不近,目光明明渴求的附着在她的身上,双手垂在身侧却动也不动,也不知是害怕被拒绝还是尊重秦红药的意愿,只要她不点头就不会轻易上来碰她。
真是拿她这副脆弱又坚强的模样毫无办法啊。
“傻瓜,不会有人同你一样的。”明明在骂她傻,尾音却带着似有似无的叹息,秦红药松开环抱的双臂,撤下了自己的防备姿态,牵住了萧白玉垂在身侧的手指,轻柔的展开她握紧的拳头,五指探进她指缝中。早就看到她双手都攥成了青白色,若再不将她的手指解救出来,迟早指甲都要被她自己握折了。
萧白玉急切的回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已迫不及待的伸出去抚在她腰间,紧紧环抱住了她的身体。秦红药在心底也是长长舒了口气,萧白玉就好像她的后盾一般,她在前面不管怎么拼怎么闯,都不用去担心背后有人偷袭,只是因为有这个人在,心里有底。
不得不说今天一天她都很是心浮气躁,直到现在一颗心才总算安定下来,秦红药一下下抚摸着她的肩背,手指插进她浓密的发尾中,两人贴在一起的心脏渐渐跳成了同一个步调。半晌后,秦红药才靠在她耳侧,带着独属于她一人的宠溺笑意道:“喏,下次再给我摆脸色看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萧白玉埋在她肩头,双臂紧紧卡在她腰窝之上,声音闷闷道:“那我生气的时候该怎么办?”
秦红药吻了吻她的鬓发,脑中一转,差一点被自己的想说的话逗笑,咬着她几根发丝憋住了笑意道:“生气便好好的生气,不许冷落我,你哇哇的骂我一顿,我要是服气就道歉,不服气也哇哇的骂你一顿,直到我们中间有个人服气道歉。”
萧白玉哪里会骂人,她绞尽脑汁也不过能想出来混账一词,还指不定能不能骂的出口。生气时该如何是好只能放到以后再说,只是冷落这种互相折磨的事真是再也不要的好。秦红药抚着她的后背,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想一直藏着拖着,直问道:“下回你还会因为昨日那般的事而生气么?”
同样的问题萧白玉已经思考了一个晚上,她头也不抬得道:“对于那些没有真正仇怨的人,我会先劝你,但不会强迫你杀不杀或救不救。当然我觉得罪不至死的依然会出手相救,能救的下来便是他们福分,救不下来也只能怪我学艺不精打不过你罢了。”
秦红药低低的笑了几声,庆幸自己的眼光没有错,她并未给自己套上任何枷锁,她守着她的本心,自己也继续随心所欲。秦红药四处看了看,见帐篷中只有一张简陋的床榻,连桌子都是矮脚小桌,只能席地而坐,便抱着萧白玉坐在了床边。
萧白玉被她侧身抱坐在大腿上,两人身高本差不多,这一样一坐几乎比秦红药高出大半个头来。这姿势当然不大正经,她刚想自己坐到床上去,却被秦红药拦了一下:“我可瞧这床上虫子不少,你真要坐下去?”
听她这么一说,萧白玉目光飘向床榻的狭角缝隙处,果见有些细小的虫子钻进钻出,有些还是能叫上名堂的爬虫。这身处树林之中,草木茂盛,床榻又极低,只有一顶帐篷遮风避雨,当然是少不了虫子。
萧白玉立时移开了目光,默念着眼不见心不烦,身子却是不再挪动,只稳稳的坐在秦红药腿上。秦红药藏住唇边的笑意,其实她若是散开功去足能将这些小虫都吓跑,不过现在还不急,便让她多抱一会儿罢。
手指抚摸着秦红药盘好的发髻,一路滑倒她后颈处,萧白玉无意识的在她脖颈处滑动着指尖,一边问道:“鲜卑部落这事,你打不打算管?”
秦红药仰起头来看她,红唇翘了起来,萧白玉配合的低下头,轻轻在她唇间落下一吻。秦红药明显对这个吻不大满意,却因为她坐在自己膝上够不着她的唇,只能望着她薄薄的唇瓣止渴般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道:“管也可以,你想帮谁?”
萧白玉仔细瞧着她的面容,想起在王帐中阿骨打盯着她的眼神,眸色暗了暗,皱眉道:“我谁也不想帮。”
秦红药哈哈的大笑起来,她看的出萧白玉这目光中强烈的独占欲,原来她也是会吃醋的人啊。秦红药一手探上她的后脑,轻轻将她往下压了压,这下终于如愿以偿的含住她的唇瓣,一边品尝着她清凉的淡香,一边模糊道:“那我们就在一旁看热闹罢……这权位相争兄弟阋墙,哼,剧情倒是很耳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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