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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南地北双飞客(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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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白玉扫了眼被结结实实绑在扁担上的人,开口道:“你是不知道来者何人才拦截,还是早知他们带来的人是谁,才要在半路就杀人灭口?”

出乎意料的,陈玄公竟浮起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双眼直视着萧白玉,悠悠道:“萧掌门何出此言?”

萧白玉不偏不避的对上他的视线,那双幽深骇人的尖细瞳仁无法威慑她半分,淡然道:“这人是谁,你和金铁衣都熟的很吧,作为金府的大管家,你们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都是他一手操办的么,贩卖女子,售卖私盐私铁,私藏火器,赚取了多少黄金细软,在他身上搜出来的账本中都记得清清楚楚,需要我当众一一细数么?”

金铁衣冷汗涔涔,后背湿了一片,绣了金丝的鹤袍都紧紧粘在身上,又是战栗又是闷热。但与之相反的,陈玄公笑意更甚,他看都不看金铁衣,对他如坐针毡的模样视而不见,似是鼓励般问道:“那敢问萧掌门,金盟主收敛大笔金银财宝所为何事,我也瞧不出他出手如何阔绰,金府如何辉煌。”

萧白玉低低的笑了一声,并非听不出他像是逗宠物般玩乐的语气,只是打心底里厌恶与这些人在此处浪费时间,她开口似铁骑突出:“的确,金府再怎么辉煌,又如何比得上你们朝廷的富丽堂皇。不过即将被火炮踏平的皇宫,恐怕连寻常人家的屋舍都能高它一等。”

萧白玉如何看不出他故意向凌崇示好的用意,只在于觊觎他傲海帮从海盗手中抢来的几十门火炮和战船,若不出她所料,这不阴不阳的人定是宫里的太监,虽不知幕后主使到底是谁,但可以肯定,他们的目的绝不止整个武林,更是对整个中原最至高无上的地位的争夺。

“哈哈哈哈,好啊萧掌门,真是厉害,难怪,难怪,哈哈哈。”陈玄公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听不出半分高兴,阴刺刺的笑声如针一般,直刺的人心都紧缩了起来。但猛地,笑声戛然而止,嘴角拧成了一个扭曲的弧度:“但是萧掌门,就凭你这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就足以让朝廷出动十万铁甲踏平九华山,抄你九华派满门,你知也不知?”

无需萧白玉再去回应,底下早已是哗然一片,有人一脚踹翻了椅子,吼道:“金铁衣,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禽兽!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做的那些龌龊事,甚至还把朝廷的人带来盟主大会,算我瞎了眼,枉叫了你十年的盟主!”

凌崇也终于听明白了此人的身份,非但不惧,反而勃然大怒:“朝廷?我们海盗为患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我们死了多少个弟兄你们连个屁都没放过,现在拿朝廷来压我们,你算老几?”

经过一轮轮的真凭实据,众人心中仰慕数年的金盟主早已轰然倒塌,一时间群情激奋,只听仓啷拔剑声不绝于耳,往日中最敬重金铁衣的门派现在是最为怒火滔天,剑鞘一扔,脚尖点地嗖的窜了出去,也顾不得自己是否是他对手,剑尖直指金铁衣的胸口。

金铁衣虽心神大乱,但突的被剑的寒光晃了一眼,刹那间便清醒了过来,他双眼一暗,冷哼一声,衣袖都已鼓动了起来。但忽然,本一直对他的窘迫袖手旁观的陈玄公前踏一步,不见动作,但内劲蓦地如排山倒海般压来,更猛过狂风暴雨下的巨浪滔天,莫要说提剑冲来的人被定在空中一动不能动,就连场中纷乱的众人,也彷佛真的淹没在汪洋大海下,一张张脸都被内劲压迫的通红。

萧白玉见识过他的本事,也从未轻敌,是以他内劲一发,萧白玉也发力运功,将九华派的几人牢牢护在身后。但出乎所有人意料,陈玄公并未下狠手,而是柔柔的送出一股力道,将定在空中的人好整以暇的送回人群,紧接着便收功入体,好像眨眼间又换了一副面庞。

“诸位请先冷静下来,本公无意伤人,本公也不曾想隐瞒身份,只是不愿喧宾夺主,只等各位尽情比拼,盟主大会结束后再同各位明白交谈。”说到这里,陈玄公轻飘飘的看了金铁衣一眼,说不上是嫌弃还是无奈,又继续道:“只是现下看来,这盟主大会应是要不了了之,那本公也就敞亮说了。不错,本公乃殿前司礼监大总管,当今圣上龙体欠安,特赐本公拟定一切诏书之权,今日本公前来,也是圣上的心意。”

在场众人虽多是粗人,但话还是听得懂的,换句话说,这位公公坐的就是当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但武林中人,谁又管他地位高低,哪怕见了他深不可测的功力,也没一个人服气。只是摸不准他到底为何而来,便也都暂且听了下去。

“萧掌门,莫怪本公驳你面子,方才的事,都是你一厢情愿的猜想罢了,事实绝非如此。”陈玄公掸了掸袖子,他用词礼数周到,但说出来的话却像一柄柄利刃:“你们所说的刀剑门一事,仅凭这位女子的一面之词,又怎可断定是金盟主所为,若本公不曾记错,那尸体旁可是留下了你九华派唯一的掌门令,足以证明你当时在场。若你在场,你又为何不出手相救,除非你就是下杀手之人。”

这般辱没人的言辞楚画怎能沉默听下去,她猛一抬头,却撞上了陈玄公如蛇一般的双眼,他眉眼一压,刺骨般的寒气登时顺着脊背窜了上来,手脚都开始发麻。她迫切的想要开口,可那毒蛇般的内劲如影随形,压迫的她唇瓣只能颤颤发抖。

萧白玉眉头一蹙,可还未等她开口,陈玄公的目光又落到她身上,语气依旧不咸不淡:“第二件事,几封信件又能说明什么,擅于模仿字迹者偌大的中原还找不出百十来个么,就我们宫中来说,一夜间模仿你萧掌门的字迹写上千封信也是易如反掌。至于最后一件,众位可真是冤枉金盟主了,盐铁之事乃是最近国库告急,本公特请金盟主助我一臂之力,而囤积火器,也都是为了保护我中原安危,一切都是圣上旨意,近日东北大金对我中原虎视眈眈,不可不防。”

他看向金铁衣,似笑非笑道:“金盟主,被人如此冤枉还一言不发,本公都佩服你的气度。”

金铁衣呵呵的笑了几声,目光小心翼翼的扫遍全场,见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不见之前的愤慨,多是满满的疑惑和迷茫,终于挺直了腰板道:“老夫惭愧,本以为这十年来足以让各位英雄明白老夫的为人,还道清者自清,不愿白费口舌与一个后辈争论,没想到……惭愧啊惭愧。”

萧白玉双眸渐渐缩紧,她眼睁睁的看着陈玄公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看向自己,那张惨白的脸上挤出细小的皱纹,还彬彬有礼道:“若萧掌门还有什么困惑,请一并说出来,本公都会为你一一解答,就这么简单的几件事,想来萧掌门憋了很久吧,莫要憋坏了身子。”

她双拳攥的死紧,却偏偏找不出他话里的破绽,突然间形势直转而下,她再怎么准备周全也不曾料到陈玄公拿出当今皇帝一压,所有的铁证都变成一片虚无,所有的极恶之事都变得合情合理。

她下意识的去找某个人的身影,却只看到空落落的场地中心,和其余所有人质疑的眼神。

萧白玉咬着牙,脸色一点点白到透明。

陈玄公见她这般模样,发出了阵阵尖锐的笑声,双臂一展,也不再掩饰自己本来的嗓音,细声细气道:“今日本公来这里,也是为了号召天下英雄奋起而战,诸位可能还不知晓,金国已经在雁门关外布下重兵,随时进攻雁门关,雁门关一破,整个中原都免不了大金铁骑的践踏。本公了解诸位英雄好汉不拘礼节,向来与朝廷井水不犯河水,但现下外敌当前,本公还请诸位暂且先放下成见,与朝廷协手而战,金盟主,你的意思是?”

金铁衣抚了抚长须,应到:“公公说的不错,倘若雁门关不保,又谈何中原,谈何武林。”

场中众人面面相觑,今日之事一波三折,脑中早已成了一团团浆糊,现在就连该相信谁都举棋不定,更别提又谈到金国入侵之事,更是他们从未设想过的局面。片刻的寂静后,终于有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前辈开口道:“当真有外族敢来挑衅,我辈自是无需多言便会冲锋陷阵,力战敌军,我们武林之人粗野,不必听也不愿听从你们朝廷的指挥,此事还是莫要再提。”

陈玄公漫不经心的看了眼说话之人,回道:“此言差矣,兵家战场之事,若无一统,便如一盘散沙,挥之即灭。更何况金兵武器精良,火器足备,那火炮的威力远非刀剑可比,纵然诸位武功再高,谁又能保证在万箭之下还全身而退。亦或者,诸位原本就不愿上阵杀敌,才故意推脱?”

“一派胡言!男子汉大丈夫谁会贪生怕死,若是金兵敢踏进雁门关一步,我第一个去灭了他!”

“这便是了,诸位若是听从朝廷号令,那本公便打开国库,为各个门派打造最上等的武器,防具,以及从西域买进上好的汗血宝马,让诸位招兵买马,尽情施展武艺。凌帮主,我知你最是气概,不愿看到百姓受苦,你可愿带傲海帮和朝廷一起为中原抗金?”

凌崇听闻此言,总算拿正眼看他,他心中有所动摇,傲海帮每次与海盗作战时死去的弟兄们都是因为没有上好的防具,被敌人远远的一箭命中,若是那太监所言不虚,那傲海帮便能在作战时更有底气。他犹豫的看了眼萧白玉,她已经许久都不发一言,只孤零零的站在那,奈何场地空阔阳光明媚,连让她躲藏的阴影都没有。

其实不光凌崇,陈玄公这一番话让不少门派心中都暗暗打起鼓了,最上等的兵器防具宝马,那是有银两都买不来的东西,能用朝廷的银两为自己的门派招兵买马,岂不美哉。

终于有人抵不住诱惑,问出了大家的心声:“那我们要如何才算听从你们的号令?”

陈玄公赞许的点了点头道:“这个诸位不必担心,本公不会干涉你们内门任何一点事务,只要诸位同意,本公立刻命能工巧匠前去各个门派,为诸位量身定做武器和防具,并且会把银两亲自送上门去。待整顿完毕,诸位便可带齐人马前去雁门关备战。”

这是一笔怎么算都会赚的买卖,怎会有人再去反对,意料之中的,陈玄公看着场下众人好像已经默认的样子,缓缓的浮起一丝轻蔑的笑意。

“哦?你打的可真是一手好算盘,连世上最卑鄙无耻之人都要自愧不如啊。”如冰泉冷涩般的声音随着内力不远不近的砸下,像最锐利的毒刃,猛地扎破了在场之人愚蠢的美梦。杀伐之气蓦地笼罩而下,彷佛一把巨斧已摇摇晃晃的悬在头顶,让人瞬间满身冷汗。

萧白玉遽然抬头,双眸像一对刚刚洗净的明珠,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一身黑裙飘扬落地,她内劲震起的尘土纷纷满场,似是所有人都臣服在尘埃中。秦红药只极快的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但那一眼太过怜惜,竟让萧白玉刹那间一阵鼻酸。

“这样就能让你的人手堂而皇之的进入各个门派,等这些蠢货反应过来的时候,你已经不费一兵一卒的掌控了整个中原武林,我们修罗教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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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就有了,我现在发现这句话纯属胡扯。

我为了写这章到底挤了多少块海绵呢?大概能填满一个东非大裂谷。

海绵流出的水,就是我想更文而不能时流下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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