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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送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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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灵是没有安眠的, 所有被束缚在这栋房子里的鬼魂不得不清醒地过着每一天, 他们绝大部分的疯狂源自于无法享受片刻的睡眠,灵魂无需休息, 但精神无法承受永恒的煎熬。

不过, 幸或者不幸的是, 泰特在这栋房子里遇到的那些死了大半个世纪的鬼魂, 他们大多在漫长的时间里消磨了自己曾经的记忆,浑浑噩噩地存在着, 持续不断的痛苦让他们最终忽略了无法入眠的这一项痛苦。

他不能放任自己就这么入睡, 天知道这股睡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哪怕要睡, 他也应该回到地下室的安全角落里睡下。

不能在这里。

然而,就在泰特努力抗拒着睡意的时候, 正在慢吞吞按着琴键的拉法埃莱偏头看向他, 神情里依稀带着无奈。他微微倾过身, 冲着泰特的眼睛轻轻地吹了口气。

几乎是立刻,泰特的眼睛阖上,微微僵硬的身体直直地向一侧倒去。

拉法埃莱伸出手,揽住了泰特的肩膀。他将泰特垂下的头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大键琴的琴键一下一下地按着,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正在为他们演奏着那一曲《陪伴, 而拉法埃莱则专注地看着靠在他肩膀上睡过去的少年。

他凝视着少年金棕色的发顶, 片刻后, 他倾过身, 嘴唇在他柔软的发丝上一触即分。

拉法埃莱紧了紧揽住泰特的手臂, 略一用力,将他打横抱起,放在了他的床上。

拉法埃莱则躺在了床铺的另一边,他的床足够宽敞,躺两个人绰绰有余。

他侧过身,单手撑着脑袋,天蓝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一旁的泰特。

即使有着拉法埃莱的魔力,睡梦中的泰特依旧微微蹙紧了眉头,仿佛即使是梦里,他依旧无法得到解脱。

拉法埃莱伸手揉了揉泰特眉头的隆起,他的指尖魔力凝聚,慢慢地抚慰着泰特难以摆脱痛苦的灵魂,直到他的眉头舒展开来,表情也变得安然起来。

拉法埃莱这才彻底柔和了眉眼,轻喃道:“好梦,我的男孩。”

扯起被子盖在泰特和他自己的身上,拉法埃莱阖上眼睛,准备在失忆恋人的陪伴下渡过这得到了巨大进步的夜晚。

忽然,拉法埃莱睁开了眼睛,天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疑惑。

他似乎,忘记了什么。

好吧,泰特就在身边不到两公分的地方,他能够想起别的事情就怪了。

管他呢。

拉法埃莱淡定地闭上眼睛。

记忆力绝佳的他都一时没有想起来的事情,想也不是什么重要事。

与此同时,与罗斯伍德大街相隔四个街区之外的洛杉矶市中心,闻名里世界的午夜酒吧里,午夜老爹面无表情地坐在两个月前装修一新的包厢里,办公桌上放着拉法埃莱当初作为定金留下的龙牙之刃。

今晚是约定的日子,但午夜老爹身在地狱的妹妹并没有帮他找到那个名为菲尼克斯·斯图亚特的灵魂。

其实,以着午夜老爹之前做生意的风格,不管灵魂找到没找到,他找了,这其中付出的辛劳就足以换得那一把龙牙之刃。

只是,午夜老爹忌惮着拉法埃莱的力量,不敢将之前做生意那些习惯放在他的身上。

这都快午夜了,为什么那个拉法埃莱·斯图亚特还没有过来?!

他是被放鸽子了,被放鸽子了还是被放鸽子了?

还有那个约翰·康斯坦丁!

约翰·康斯坦丁卖假货卖到了他这里,交易完结,午夜老爹自然无法因为这件事来找他的麻烦,但这不代表他不能利用其他的事情报复一下那个满口谎言的驱魔人。

然而,约翰·康斯坦丁这个酒吧常客明显是知道自己可能露馅了,一连两个月不见踪影,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死在了某处。

午夜老爹无意取走约翰·康斯坦丁的性命,鉴于他在地狱的黑名单上名列榜首,更是地狱之王指名会亲自收割灵魂的人类。

过早让地狱戏码上演不符合地狱恶魔一贯的乐趣,他无意与恶魔为敌,他只是一个本分的生意人而已。

所以,他忍。

只是,那个拉法埃莱·斯图亚特究竟什么时候过来?哪怕要中止交易,最起码说一声啊!

午夜老爹气得想要掀桌,但他又忌惮着拉法埃莱的实力,想走又不能走,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静谧的夜色里,轻缓的琴声里,拉法埃莱完全没有想起午夜老爹的存在,他半拥着泰特,好梦正酣。

***

清晨,熹微的阳光透过略薄的窗帘照进了屋子里,洒在了床上阖着眼眸安睡的两人脸上。

泰特的眼睫动了动,他的意识正在渐渐清晰,但他本能地排斥着清醒,想要继续沉浸在这半梦半醒中。

昨晚当然是一夜好眠,说实话,别说死后,哪怕是生前,自他懂事之后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他似乎天生缠绕着不幸,无论是现实的生活还是充斥着绝望恐怖的噩梦里,都没有给他一点喘息的地方。

而昨晚,他似乎是做梦了,但根本想不起来梦到了什么。而这点梦境并没有影响他睡眠的质量,他渐渐醒来的时候,骨头都泛着酥麻的感觉,第一次让他眷恋着床铺,不想睁开眼,不想起床。

再加上拂在耳畔处的温热呼吸,搭在他身上的手臂,越发让他骨子里泛起那种惫懒。

……等等!

呼吸?

还有手臂?!

泰特霍地睁开了眼睛,旋即猛地扭头。

此时的泰特,他整个人基本上嵌入了拉法埃莱的怀里,他的脊背紧紧地贴在拉法埃莱的胸膛上,方才拂在他耳畔的温热呼吸就是源自于拉法埃莱,还有那条将他圈进怀里的手臂。

泰特的脸,腾地红了起来。

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爬起身,差点没从床上滚下去。

不过,显然早就醒了的拉法埃莱及时伸手,拉了泰特一把,这才没让他滚下了床。

“早上好。”拉法埃莱神态自若地打招呼,然后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是看你昨晚很累所以才跟你分享了我的床,对了,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呢。”

泰特抿了抿嘴唇,低声道:“泰特。”

至于姓氏,他讨厌跟那个女人一个姓氏。

拉法埃莱微笑起来,道:“我是拉法埃莱·哈蒙,你好,泰特。”

“……你好,拉法……”

“叫拉菲就好。”拉法埃莱截口,天蓝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泰特,温声道:“因为我看到泰特之后就觉得很亲切,想要跟你交个朋友。”

泰特:骗人!

他之前,他之前明明是认错人了!

只是,拉法埃莱就半躺在距离他不到三公分的距离,越是接近,泰特就越是觉得自己的舌头被猫给叼走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沉默半晌,泰特扒了扒有些凌乱的头发,低声道:“我……先回去了。”

说着,泰特下床,他踩了踩地板,鞋子出现在他的脚上。

其实,以着他现在的鬼魂身份,完全能够一瞬间消失,然后去到房子的任何一个角落。但他下意识不想在拉法埃莱面前这样做,他想要像是人一样走出这间卧室,然后再瞬移回地下室。

在泰特马上离开房间的时候,拉法埃莱忽然开口道:“泰特。”

泰特在门前停住脚步。

拉法埃莱单手撑着脑袋,天蓝色的眼眸凝视着不远处的泰特,轻声道:“点的时候,我想要整理一下庭院,一起?”

泰特的嘴唇动了动,那一刻,他其实想要拒绝的,但一个“不”字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

他皱紧了眉,飞快地点了一下头。

泰特一脸镇定地走出房间,下一刻,他瞬间回到了地下室里。

拉法埃莱勾了勾唇角,放松地躺在床上,眉眼弯弯。他的手指一动,床头一侧的窗帘倏地拉开,明媚的阳光透进房间里。

“今天的天气真不错。”

***

一连五天将附近的街区转了一个遍,顺带确立了自己一霸的地位,本森·哈蒙对外界失去了兴趣,转而对这栋房子之前被旺珀斯禁止进入的阁楼和地下室产生了浓厚的探索欲。

之前旺珀斯禁止本森·哈蒙进入地下室的原因其实很简单——那种阴暗发霉的角落,哪里适合一个幼崽来来去去,弄脏了衣服还得洗澡洗衣服。而这个小家伙,平生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洗澡,无论是他用舌头给他洗还是按在水里洗,咿呀大叫得仿佛旺珀斯要对他怎么样了似的。

身为一位幼崽保姆,哪怕旺珀斯知道拉法埃莱阁下不会因为本森·哈蒙的撒泼耍赖就误会他什么,但这种情况当然是能免则免。

想要少洗几次澡?

那就少往脏地方去。

要知道,在本森·哈蒙在外追猫撵狗的时候,他追撵的对象其实都经过了旺珀斯的初步筛选,能够到本森眼前的,都是卫生指数过关的猫狗。别的不说,皮毛必须得干干净净的。

只是,本森·哈蒙就是无法领会到旺珀斯带崽的苦心。

虽说本森·哈蒙跟旺珀斯的感情很好,但被旺珀斯管了两回后,这个小家伙骨子的叛逆心理就冒出来了。

这不,今天一早,本森·哈蒙叼着拉法埃莱之前给他捏的魔力奶嘴,无师自通地领悟到了敛息的初步境界,悄摸摸地挂在早起做早餐的薇薇安·哈蒙背后,就这么蒙骗了有着一部分猫科动物习性,有那么一点爱睡觉爱赖床的旺珀斯感知。

在薇薇安·哈蒙走进厨房的那一刻,本森·哈蒙一个箭步冲回了地下室的门前,仗着自己目前婴灵的身份,穿门而入,就这么成功地进入了旺珀斯给他列出来的禁地地下室里。

以拉法埃莱给予的魔力为食,本森·哈蒙的成长速度要比一般的婴儿快,但两个多月也只够他的皮肤褪去红彤彤,脑袋上多出一小层柔软的金色胎发,从之前成人手掌长度到现在一个半手掌的长度。

这个小家伙虽然能够站起来走两步,但更多的时候都得用爬的。

本森·哈蒙完全是连滚带爬地掉进了地下室里,这个将地下室视作未开发探险基地的小家伙并不知道,地下室其实鬼满为患。

这栋房子里的屠戮过无辜人,对普通人怀有恶意的凶鬼恶灵,基本都在地下室里。

因为泰特的缘故,拉法埃莱将有关这栋房子的很多计划都向后推后了,比如,在他将房子里某些材料拆出来前,这总数高居三十一的鬼魂暂时应该怎样处理。

除了少部分屠杀了一些活人的凶灵以外,大部分是被杀死后束缚在这栋房子里的怨灵。如果没有泰特,拉法埃莱会强行将所有灵魂拘在地下室,然后动手拆房子,等这栋房子的束缚之力褪去,某些灵魂该往生的往生,该下地狱的下地狱。

有些罪恶,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但是泰特在,这就让拉法埃莱暂时将灵魂拘在地下室的手法温和了许多。

像是莫伊拉·奥哈拉这样的心怀怨恨却并没有杀死谁的鬼魂,他们保有了一定的自由,只是某些房间他们进不去,但他们是在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被驱逐开的,以至于到现在他们并没有意识到,他们并不是不想进到某个房间,而是无法进入。

但像是这栋房子里绝大部分血案的酿造者,比如那个名叫撒迪厄斯·蒙哥马利的恶灵,拉法埃莱直接将他镇压在地下室里,就等着他哪天改造完了房子就直接下地狱。

撒迪厄斯·蒙哥马利严格地说,其实已经不能够算是一个恶灵,他俨然是一个半成品恶魔,而在知道了他的悲剧之源后,拉法埃莱在半成品恶魔的头衔前加上了一个“人造”。

说实话,在前天,也是7月23日周四上午十点,在那辆恐怖观光车停靠在他家门口前,拉法埃莱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家这栋刚买下不久的凶宅竟然是一些人恐怖观光之旅的重要景点之一。

二十美元一张车票,导游如数家珍,为您讲述这座天使之城里各个鬼宅、凶宅、著名凶案发生地点的种种历史。

现在的普通人,还真是闲得蛋疼。

当时在家的薇薇安·哈蒙气得脸色铁青。虽然房屋中介玛西告诉她,之前的房主发生了凶杀意外,但她并没说,意外不是一次,而是自从建立以来的七十来年里,足足有二十多次!

这样的房子,哪怕不信鬼鬼神神的东西,任谁买了都会嫌晦气。

拉法埃莱倒是靠在窗边,托着下颌蹭了一把车票,饶有兴致地听完了那个导游的讲述,并将他的叙述跟房子里目前的凶鬼恶灵联系对比一下,判断一下这些有故事的恶灵都是哪个。

撒迪厄斯·蒙哥马利并不难被判断出来。

他不同于泰特的弟弟波雷佳德·朗顿是天生的畸形儿,智力受损,他的悲剧源自于一场屠杀碎尸,以及他死亡之后,查尔斯·蒙哥马利,也就是撒迪厄斯·蒙哥马利的父亲对他施展出来的科学怪人式的挽救。

作为一个外科医生,查尔斯·蒙哥马利在染上毒瘾后,他的事业陷入了低谷。为了赚钱,他在诺拉·蒙哥马利的要求下帮助一些未婚先孕的女人做人流手术。

两年后,做过人流手术的一个女人在她男友面前说漏了嘴。

为了报复蒙哥马利夫妇,那个男人夺走了他们的孩子。他偷走了当时年仅三岁的撒迪厄斯·蒙哥马利,数日后,他将撒迪厄斯·蒙哥马利碎尸后将一部分-身体送还给了蒙哥马利夫妇。

悲痛欲绝的查尔斯·蒙哥马利妄图复活他们的孩子,他将碎尸缝合,利用他之前收藏的器官并屠杀了一位年轻的女性,将她还在跳动着的心脏放入那具缝合的躯体里。

查尔斯·蒙哥马利复活了撒迪厄斯,但撒迪厄斯却不再是之前那个普通的孩子。

杂糅在一起的不仅是片片肉块,还有附着其上的怨恨与恶意。

诺拉·蒙哥马利在崩溃下开枪杀死了那个孩子,随即杀死了丈夫并自杀。

这栋房子的第一任房主就这么全家死绝。

而此刻,趁着自己保姆旺珀斯不注意,独自一人来到地下室探险的本森·哈蒙就遇到了这个死去七十多年,一身带着蕾丝边的婴儿服,但面部狰狞如同地狱恶鬼的撒迪厄斯·蒙哥马利。

撒迪厄斯·蒙哥马利从阴影中显露身形,咧开了满口獠牙利齿还沾着鲜血的大嘴,伸手想要抓住本森·哈蒙。

所有进入地下室的家伙,都是他的玩具。

就在撒迪厄斯·蒙哥马利扑过来时,本森·哈蒙霍地转过身。

面对着撒迪厄斯·蒙哥马利丑陋狰狞的脸,早已不是被当初那个献祭仪式吓得瑟瑟发抖的本森·哈蒙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冲着撒迪厄斯·蒙哥马利张开了自己的小嘴。

目前只有两颗小牙,即使学着撒迪厄斯做狰狞状依旧可爱无比的本森·哈蒙“喵嗷”一声,扑向了撒迪厄斯·蒙哥马利。

相信那一刻,撒迪厄斯·蒙哥马利自己也是懵逼的——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胆敢回击,而且还是这么软绵绵的小家伙。

以及,让一只猫豹做保姆终究是有弊端的,哪怕他只是雕像,但他终究带着一点猫豹的习性。不然,他也不会跟着哈蒙一家搬到洛杉矶后,第一件事就是打遍附近街区的猫猫狗狗,确定自己老大的位置。

而本森·哈蒙,另类的言传身教之后,他学到了旺珀斯干架的“精髓”。

撒迪厄斯·蒙哥马利被本森·哈蒙打得连连惨叫。

是的,本森·哈蒙那小胳膊小腿嫩得就跟莲藕似的,仿佛一掐就断,但毕竟他不是人类,而是婴灵,还是被拉法埃莱带了不少护身符的婴灵。

谁跟本森·哈蒙动手,那就跟张口咬在豪猪刺上的效果一样。

小打小闹不至于触动护符,但像是撒迪厄斯·蒙哥马利这种要命的撕咬,攻击尽数反弹。撒迪厄斯之前挠得多狠、咬得多狠,这些攻击转头就落在了他自己身上。

横行霸道多年的撒迪厄斯第一次发出了示弱的惨叫,顶着满身血痕,缩着脖子就想要逃跑。但本森·哈蒙完全没有穷寇莫追的意识,他那是骑在了撒迪厄斯的身体上,口中咿咿呀呀地喊着口号,挥舞着软绵绵的小拳头,卖力地揍着撒迪厄斯。

说实话,比起护符反弹的攻击,本森·哈蒙这点拳头攻击完全不值一提。

这一幕让回到地下室角落整理心情的泰特惊呆了。

那个小家伙,泰特是认识的,拉法埃莱叫他本森,本森·哈蒙,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是拉法埃莱的弟弟。

因为这完全不是撒迪厄斯在杀人,而是撒迪厄斯被暴打的情景,泰特一时间僵立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然而,紧接着出现的人就让泰特心头一紧。

这一次走出黑暗的,是一个一身白色长裙,妆容精致的美丽妇人,正是这栋房子最初的女主人,诺拉·蒙哥马利。

诺拉·蒙哥马利紧紧地握住手中的绢帕,眼睛紧紧地盯着本森·哈蒙,她完全被这个玉雪可爱的小家伙迷住了。她喃喃着道:“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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