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夜里，草原上举……（1 / 1）

夜里，草原上举办夜宴，各部王公贵族，把酒言欢，热闹非常。空旷的会场被无数火把环绕，正中央堆起木材草垛，燃起熊熊篝火。悠扬的马头琴拉起，小伙们举酒高唱蒙古情歌，惹得姑娘们阵阵娇笑，随歌起舞。围绕着篝火，明艳长裙翩然如蝶，被火光映红，在草原夜色里摇曳出别样的美，美得令人心醉，忘我。

饮了一口马奶酒，满口香醇，盘坐在席间。正侧头欣赏歌舞，突然对上多尔济含笑的眼睛，我也朝他绽放一个笑脸。白天赛马夺冠，现在正被大伙儿缠着灌酒庆祝，见他脸上虽有几分醉意，但刚刚对视下，竟发觉得那眼神澄澈如常。瞬间明白过来，不禁莞尔，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你是东珠？”女子似有迟疑的声音骤然响起。我面上笑意还未收，顿时转头看向来人。见我回转的笑脸，她神情稍滞，随即在我身旁坐下，兀自斟了一碗马奶酒，冲我道：“我是扎赉特部的萨仁。”我立即端起酒碗，笑着回敬道：“我是科尔沁部的东珠。”

她幽幽地说：“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再回来。”顿了顿，视线飘向篝火对面正被人灌酒的多尔济，皱了下眉又道：“可你还是回来了。”声音清冷，隐隐似有怨气。

我一愣，轻叹道：“这些本不是我能掌控的。”想了想，认真看着她说，“是你的，终究会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都没用。”话音刚落，便看见多尔济转身朝这边走了过来。我起身笑道：“酒喝得有些多了，我先走了。”说完，不等他二人说话，转身跑出了宴会。

远离了人群，顿觉得酒意消退，心下清明了几分。回到自己的蒙古包，忽然觉得内心前所未有的清冷落寞。这些年，多尔济总是在我身边出现，白天陪我放羊骑马，夜里陪我喝酒看星星。来得多了，就连他身边的侍卫蒙克也和喜梅月香熟络起来。虽然语言时有障碍，但并不影响交流。喜梅开朗爱笑，相处不到半年，便俘获了蒙克的心。去年这个时候，喜梅嫁给了蒙克，如今已身怀六甲，所以这次没能来观看那达慕大会。

身边的人，各自寻得归宿，我是打心底的为他们高兴。转念一想，今年，是不是该答应他呢？这些年间，他已向我明示暗示，不下十多回。那般显而易见热烈执着的心意，我不是看不出。只是这一颗心，还能装得下他人？这些年也是该放下了罢，再浓的情，再深的爱，也会被时间冲淡吧。深吸一口气，甩甩头，抛却过往，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第二天一大早，便被号角声叫醒。月香正替我整理头饰、衣裳，我睡眼惺忪地望着镜子，打了个哈欠说：“怎么今天这么早？我都还没睡饱呢。”突然，听得一声轻笑，转头看见多尔济负手进来，他轻咳了一声道：“今天可是摔跤比赛，你不是最喜欢看摔跤的吗？”闻言，我霍然起身，笑道：“那还等什么？”说完，作势要走，突然想到什么，我道：“多尔济，你怎么还没换衣服？不准备比赛吗？”

他提步走了出去，一边侧过头，看着我说：“今天我只想陪着你。”他的眼睛明亮如星，闪动着温柔的光泽，那样炽热的注视下，我不由得心神一慌，脸霎时一红。脚下步子加快，隔了一段距离后，我扭头朝后面一笑，喊道：“多尔济，你不是要陪我看比赛吗？还不快点！”

到会场时，才发现场地周围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堵得水泄不通。若不是仗着郡主身份，我怕是挤都挤不进去。最里层，有几个空位，是专门为各部贵族准备的。多尔济刚带我坐下，便听见四周响起了蒙古长调，众人唱起了“摔跤手歌”，算是比赛前的暖场了。雄浑豪迈的歌声下，摔跤手挥舞着双臂，跳着鹰舞入场了。

“男儿三艺”中，我最喜欢看的就是摔跤。那是智慧与体能的较量，谋略于心，角力于形。其中技巧很多，可以用捉、拉、扯、推、压等十三个基本技巧演变出一百多个动作。可以抓住对方的肩膀，也可以相互搂腰，还可以钻入对方腋下进攻，形势多变，完全考较了摔跤手的灵活应变能力，和身体力量。

场地中央，两位摔跤手身穿着宽大多褶的白绸套裤，肩上的皮坎肩饰有精美的鸟兽图案，足凳马靴，腰缠绸带，互相致意后，便开始比赛。

叫好声，欢呼声，口哨声，一浪接着一浪。精彩处，我也不禁拍手，喝道：“好！好样的！”正目不转睛地观看比赛，忽然感觉有一道目光，冷冷地盯着我。侧头一看，正对上一双怨毒的凤眼，微微一怔，萨仁？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有些意兴阑珊。

我并非傻子，从一开始，听到关于多尔济与萨仁是草原公认一对的传言，初次见面时萨仁对我不加掩饰的敌意，我怎么能没有察觉？只是故意装作不知，一味逃避罢了。侧头看了一眼多尔济，如果我没有回来，他和萨仁或许早就在一起了吧？如果，这个世上哪有什么如果？现在摆在我面前的选择，已经让我退避无门，无力逃避了。终究是到了该作出决定的时候了……

傍晚，凉风徐徐，葳蕤草叶在风中轻缓摇曳。我抱膝坐在草地上，看着远方残阳如血，绚丽而诡秘。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我故作不闻。突然，眼前一黑，双眼被一双温热的手掌捂住，我脊背一僵，转瞬咧嘴一笑道：“别动，让我猜猜是谁？”顿了顿，语带戏谑道：“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马术超群，迷倒草原万千少女的蒙古王子，是也不是？”

话音刚落，便感觉捂在眼上的手微微一颤，隐隐约约，听见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多尔济收回双手，在我身旁坐下，修长的双腿伸长交叠，看上去，几分慵懒，几分闲适。静了一会，他突然道：“迷倒万千少女？”我淡淡笑着，忽然他看着我，凑近道：“不知道包不包括你呢？”

我扑哧一笑，正准备出言反讥，忽然见他眸中深邃如海，毫无半点玩笑之意。瞬间，心神一晃，望着他情深如炽的双眼，忙低下头，说不出话来。那眼中的情意，明明展露无余，可是为何我的心会突地一慌，竟然不敢与他对视。见我低头不说话，他突然径自笑了起来，笑声爽朗而清亮。

他道：“别害羞了，你就看在本王子如此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迷倒万千少女的份上，不如赶紧嫁给我吧？”他默默凝视着我，眼睛里隐隐含着几分期待，还有一丝不安。他还是问了，这些年来，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每次我都闪烁其词，不露痕迹的回绝。可是现在，我的心，有些动摇了。也许，嫁给他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深吸了口气，抬起头，对他嫣然一笑，认真道：“明日射箭比赛，你若是夺得第一勇士，我就勉强考虑考虑吧。”话一说完，不顾他骤然呆滞转为惊喜的表情，我起身，朝他腿上踢了一脚，转身跑回蒙古包。

“东珠，我一定会夺得第一勇士，你就等着做我的新娘吧！”身后传来的声音，像一泓清冽的溪水，带着欢快和萌动的情愫缓缓流入我的心间，仿佛那一刹，雪水初融，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