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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8章:窥毒计借势取人命 抵洛阳山中渡险……(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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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晚间,顾清玄的马车直接从官署驾到江月楼,到顶楼雅间与江河川相见,江弦歌先出来见礼,“伯父今日无恙否?”

顾清玄点头,微笑:“一切无恙,这也多亏了你们昨日及早得到消息,不然……那躺在御赐棺柩中的恐怕就是我顾某人了,虽说人终有一死,但因那种愚蠢的阴谋而丧命就太不值了……”

“晦气之言,伯父勿言。”江弦歌连忙道。

顾清玄笑了下,“这次真得谢谢你们,你父亲何在?伯父今晚要与他畅饮一番!”

她神色中依然有一丝担忧,接着道,“父亲稍候便会上楼来,伯父且坐先饮一杯热茶。”

她说完就去往对面的琴阁,坐在纱幔之后,抚起琴弦,一曲动人。

江河川来了,两人关门对坐,顾清玄道:“卢家人还是太急了,这么快就想直接要了我的性命,哼,还好天不绝我!”

昨日卢氏父子讨论过不能留顾清玄,于是卢远承自作聪明,想出一条又笨又狠的计策。

买通司明太监崔公公,利用大雪寒天,在百官赶朝时暗害顾清玄。

然而他没想到他的兄长卢远泽会偷听到他的计划,并将之泄露给顾江两家人。

确实了卢远承的打算之后,江河川给尚在官署中的顾清玄送去急信,顾清玄当即有了主意,将计就计除去背叛陷害他的户部侍郎魏坤。

这江月楼名士往来频繁,时常有官员在此小聚,江河川因此广积人脉,宫里宫外的人均有搭线。他收到顾清玄回信之后,当晚就按顾清玄所言找人搭上主管早间司明事务的领事太监冯公公,让他早间临时借故换下被卢远承买通的司明太监崔公公,自己顶上,仿照卢远承之前计划的,在沐恩桥上弄灭灯火,趁乱推魏坤下水。

此前,顾清玄弄湿自己的官靴是想找理由退出队伍,给自己创造不在场证明,这样就算别人怀疑魏坤之死并非意外调查起来,他也是头个被排除在嫌疑之外的。

顾清玄当年资助江河川开江月楼,目的之一就是探听长安城内动向,两位老友联手二十年,江河川为他提供的消息情报和积累的人脉更重于卢元植对他的提拔。

二人细聊近来之事,顾清玄道:“我为官二十年,能做到正二品,也都是多亏了老兄你在背后帮衬,今日更是救了我一命,这大恩,我顾清玄至死不忘!”

他亲自为江河川斟酒,江河川推却,感慨道:“清玄你莫这样说,当年我落魄到那个地步,还不是多亏你和弟妹帮我?倾尽家财助我开这江月楼,弟妹还为我做媒聘得贤妻,这恩情我又何能忘怀?你我两家合为一家息息相关,如今你身临险境,但凡有我能帮忙的地方,我自然是要倾尽全力来帮!”

顾清玄放下酒杯,起身向他鞠了一正躬,他也起身回礼,两人不多言一切了然于心。江河川又问顾清玄下一步当如何。

顾清玄只答:“飓风过岗,伏草惟存。”

江河川听后思考了一下,深感赞同:“的确,此时不能与之相较,耐心隐忍是上计,卢家刚上顶峰,不能让他们觉得你们是威胁,这样就算不能完全脱离危险,最起码可以拖延他们下决心彻底除去顾家的时间,那就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避他们的锋芒……”

顾清玄打断了江河川理智的分析:“但是,我们没有时间了。”

“什么?”江河川不解。

他道:“那是岚兮的看法,她觉得我现在只有躲只有逃,才能自保,可是……我不想自保……”

江河川愈加疑惑,甚至是震惊,讶然地看着他,仿佛眼前的是一个他不认识的人,而不是二十多年的亲密老友:“顾清玄……你疯了吗?”

顾清玄笑起来,笑得愈加癫狂,甚至不能自控,似乎已经压抑了很久,在这时,终于有了一个发泄的出口,他尚能自控,但他不想再掩饰自己的崩溃!

“我没疯,只是,我将失去我最重要的……二十几年,长安沉浮,过眼烟云,我将一无所有……有些事情,我无法逆转,而有些事情我还能掌握……”

“如果我还想往前走,我会想尽办法躲避敌人的利刃,当我不想走下去,我会迎刃而上,并且,我保证会同时给敌人更沉痛更致命的一击!”

第二日,他派人将户部近十年的账目交到御史台,并以受寒得重病为由告假在家,不问政事。

话分两头,再说顾家母女,她们出了长安城,当夜也遭大雪封路,耽搁许久,又几经艰难,终是到了洛阳,住进北山的清乐庵后院中。

这个后院与前边只有寥寥数人的尼姑道场是两相分开的,整个院中只住了一人,是一十六岁少女,名为扶苏,她并非尼姑,她住在这里本是为服侍带发修行的祖母,前两年祖母去世,她又没了其他家人,便成了孤女。

但这孤女来历不俗,她的祖母是洛阳药王的孙女,他们家族曾以研药制毒闻名天下,后来家境衰败,又遭仇家报复,几乎满门被灭,只有她与祖母侥幸逃生,被洪家收留,受洪氏庇荫而余生。

她的祖母为报洪家恩情,也为本门技艺得以传世,就在这北山开了药炉,亲自制药供洪门药店出售,也为洪门走镖人研制各种强身治伤的奇药,没想到在制活血药时偶然制成了可以致使女子滑胎的药——寒丹散。

不想竟有官门侯府的女子大量偷买,多年前甚至有后妃用此药害死宠妃的胎儿。

她的祖母那时就觉自身造孽,不再制此药,并入清乐庵带发修行。

这次顾家母女带着洪家家主的手书来求寒丹散药方,扶苏顾念洪家恩情,拒绝不得,又听她们坦明了内情,她只得找出祖母遗物中的药方,为她们制药。她虽年纪轻轻,但完全继承了家族药术,制一味寒丹散不在话下。

离开长安半月有余,顾君宁就得了药,毫不犹豫地饮下,受万般折磨,血流满床,过程中几度晕死过去,虽知不会伤及性命,而当时情形是生不如死。

沈岚兮也苦熬了一夜,几乎陪着她流干了血泪。只有扶苏全程清醒,往来照顾。

顾君宁昏睡了一天一夜才有了知觉,渐渐醒来,朦胧间看床前沈岚兮的模样,好似苍老了十岁。

见她睁眼,沈岚兮又泪如雨下,紧握女儿的手埋头抽噎:“君宁……还好,还好,一切都过去了……君宁……”

顾君宁面无血色,微启干涩双唇:“不,一切才刚刚开始。”

顾君宁在北山休养了一个多月,才完全恢复,有扶苏帮助调理她身体已然无恙。乍寒天已过,洛阳今年春暖来得早,她们将走时,正好赶上北山牡丹开花,沈岚兮带她赏过牡丹,二人回清乐庵收拾东西准备归程。

当晚,顾君宁与扶苏深谈,向她表示谢意,听说了她的身世,思量道:“扶苏,你一个女儿家久居深山也不是长远之计,在此孤苦无依实在可怜,不若就随我去长安吧,你陪我在此患难一回,于我有大恩,我必视你为亲妹,今后我们姐妹永不相离如何?”

这个十六岁的少女望着顾君宁,双眸平静无波澜,沉默了一晌,抬手平举到眉心,正身伏地一拜,道:“姐妹之分不敢高攀,作一丫鬟足矣,请小姐放心,扶苏必尽心侍奉,永不泄露这山庵之事。”

顾君宁微微一怔,哑口失言,不及她回应,扶苏已经起身走出房门。

不过多时,她又归来,神色平静如前,与顾君宁对立,从袖间取出一个小瓶,打开瓶塞将瓶内药物一饮而尽。

顾君宁来不及阻拦,扶苏已摁着胸口跌倒在地,嘴角含血,瞪大眼睛直视失措的顾君宁。

“现在你可以放心了……扶苏将……永不泄密……”

“你怎么能喝□□?我就算要你保密也不用你服毒自尽啊,你怎么这么傻?”顾君宁被她吓到。

她的声音越来越嘶哑:“不……这不是致命□□,这是致哑的药……扶苏以此表明决心……从此失语……绝不泄密……绝不背叛你……你……也不能背弃我……我会竭力帮你……而你也要成全我,帮我达成目的……可行?”

“好!”顾君宁摁住她的肩头,与她决绝的双目对视,坚定立誓。

第二日,她们三人乘马车驶出北山,回头望时,清乐庵后院的方向飘来滚滚浓烟燃起熊熊大火。

三人的秘密就此付之一炬,却永远根植于心。</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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