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花非花（2 / 2）

果然，蓝光是这枚鳞片发出来的。

元凌霄松开手，黑鳞如一片羽毛般飘浮了起来，在半空停留一瞬，便向着门口飘去。

“……”

这鳞片是在指引他吗？该不该？他该不该跟上去？

眼看黑鳞就要消失在眼前，元凌霄毫不犹豫地追了过去。

清虚玄天只让他不要在风暴之夜出去，并没有说寻常日子不行。

黑鳞如一盏小小的蓝灯，在前方引路，将元凌霄引到了沧澜海边。

一轮明月涌出波涛汹涌的海面，跃上夜空，照耀着一方净土。

清冷的月光下，元凌霄看到海边静立着一个黑色身影。

他的心怦怦跳动起来，下意识放慢了脚步，生怕惊动了这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然而，那人还是闻声转过头来，四目相对的一刹，元凌霄如遭雷击。

他感觉自己的灵识被劈成了两半，一半属于元凌霄，另一半却属于——玄一封。

元凌霄，不，是玄一封怔怔地望着眼前人——面庞冷白如雪，双眸凛冽似冰，哪里是什么陌生人，分明是与他一路走来最熟悉的那个。

“夜、夜剿？”他情不自禁地张了张口，嗫嚅道。

“玄一封，你醒来了！”黑衣青年露出惊喜神色，就要上前。

下一秒，元凌霄却警惕地后退了一步，摆出防御姿势：“你是谁？”

“……我是夜剿。”黑衣青年急切道，“但我并不是真实的夜剿，我只是你灵识中的样子，你的灵识被这个梦腐蚀了太久，我再不以人形来见你，你可能永远都无法醒来了。”

元凌霄茫然地望着他，目光渐渐失去了焦距。那一分为二的灵识又开始在脑中打架。

“你是夜剿？那我又是谁？”

“你是玄一封。”

“不，我不认识什么玄一封，我是元凌霄。”

“元凌霄是你，却也不是你。此中内情太过复杂，你只要知道，你在做梦，玄一封，你要让自己醒过来。”

“做梦？我在做梦？不……不可能！”玄一封猛地看向自己的双手，低喃着，“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沧澜海、玄天还有我自己，都是千真万确的，这不可能是做梦！”

“是不是梦，其实很好证明，你只需想想，清虚玄天有可能在这里和你厮守终身吗？若你真是元凌霄，你会不记得当年他是怎么对你的吗？”

一阵锥心刻骨的疼痛传来，仿佛当年启神剑的锋刃穿透胸膛，元凌霄捂住胸口，无法承受般蹲了下去。

对了，就是这种痛。

这种解脱般的痛感，他很熟悉，难道这才是真实的？

“元凌霄！”

元凌霄抬起头来，惊讶地发现这自称夜剿的黑衣青年眼中竟流露出一丝悲悯。他就这样望着他，一字一句道：“元凌霄，就算你是元凌霄，但你属于过去，现在和将来，是属于玄一封的。你何不让他回来？他好不容易才能重生，难道你要让他背负着你的感情和罪孽永无宁日吗？”

“我……”

“玄一封！”黑衣青年忽又换了一副口吻，低沉的声音响彻天地，还带着一丝凌厉愤然，“你不想找出真相了吗？你不想替你师父报仇了吗？你忘了‘沧澜道’吗？你忘了——我吗？”

最后两个字轻之又轻，却落在玄一封心上，如花火般爆开了无数画面——

沧澜海边初见一眼，极丹城内携手破局，周国皇都共同进退，琳琅山中同生共死……

玄一封定定地望着眼前人，皎白的月光映照着夜剿清瘦的身影，黑色衣襟随风飘飞，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在风中。

他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想要抓紧这个人，夜剿却先他一步将他扶了起来。

“玄一封，快醒过来吧。”他在他耳边呢喃低语，“我还等着你来救我。”

一句话了，夜剿突然闷哼一声，向前跌倒在玄一封肩头。

鲜血争先恐后地从他嘴角溢了出来。

“？”玄一封大惊失色，连忙抱住他，“夜剿？你怎么了？”

一截滴血的剑刃刺出夜剿的胸口，随即他整个人化为光点消散。玄一封怀中只剩下了风，他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到了手持启神剑的清虚玄天。

“你……”

“你想问我为何要这么做？”清虚玄天那如玉的面庞竟带上了几分邪气，眉间红痕在月光下若隐若现，“我倒要问问你，为何要破坏这一切？”

“我没有！”

“你没有？你没有想跟他走？你没有想抛弃我离开？”

“但这只是一个梦，这不是真实的。”

“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元凌霄，你敢说这个梦不是你最想要的？你敢说你不想与我长相厮守，哪怕是在梦中？”

“我……”玄一封摇了摇头，“元凌霄也许会，”他迷惑地问，“但我、我是他吗？”

清虚玄天一怔，突然怆然大笑起来：“花非花梦非梦，前尘已了，后世难追，也罢也罢。”他猛地举剑，直指玄一封，“来吧！出招吧？”

“？”

“你想要挣脱梦境，就必须打败我，来吧，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登时，沧澜海边风起云涌，梦境摇摇欲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