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破迷障（2 / 2）

夜剿低垂着头，泛着蓝光的长发散乱地披在肩上，遮住了整个脸庞，仿佛睡着了一般。

玄一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指，想要探他鼻息。刚伸到他的鼻下，手就被猛地攥住了。

这一攥力气极大，玄一封痛得差点叫出声来。但接下来这一幕，却让他无暇顾及其他。因为夜剿紧皱着眉头，向后靠上矮墙，手却松开了。

他闭着双眼，长发散乱，隐隐透出痛苦挣扎的表情，玄一封不知道他是否清醒，连忙将他扶起来，连声唤道：“夜剿？夜剿？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夜剿紧抿着薄唇，犹在挣扎不休。他在做一个极为血腥疯狂的噩梦，梦中是抽筋剔骨的疼痛，是绝望冰冷的抛弃，他被抛弃在沧澜海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似乎只为了等那一束光。梦幻般的光芒中，那个人与他一同眺望着茫茫大海，对他倾诉着心中最强烈的情感与信念。作为妖族最强大的一类，他的生命仿佛没有终点，然而越是漫长的生命，就越是意味着无尽的空虚和无聊，是那个人让他感受到了生命的温度，仿佛从此有了存在的意义。

可是，那束光又很快熄灭了。他重又回到了冰冷漆黑的大海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天涯海角，无处可寻。

“不！不要！”夜剿低喃着，似还陷在迷障中。

玄一封摇着他的肩膀大吼一声：“夜剿，你清醒点！”

这声大吼仿佛天雷劈下，夜剿浑身一抖，猛地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玄一封愣住了。

夜剿雪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干净得像是在沧澜海中濯洗了千万年，更显得眉目漆黑深邃，鲜明如画。

玄一封还从未这样近距离地凝神对视过一个人。他在神界见过无数美貌天人，但除了谢音，他还从未认真留意过一个男人的样貌。夜剿是一个例外，玄一封不得不承认，从一开始夜剿出现，就成了那个例外。他的样貌和气质凛冽出众，由不得人忽视。而此刻，夜剿的目光更似一个漩涡，将他困在其中动弹不得。他望着他细长上挑的双眸，那漆黑泛蓝的眸子中仿佛藏着许多秘密，就像胡钰说的，九州四界秘密这么多，却都似藏在夜剿的眼眸中，让他急切地想一探究竟。

“夜剿，你……”玄一封像被蛊惑了似的，伸出手指，触到了夜剿冰凉滑腻的皮肤。

夜剿一动不动任他动作，口中却问：“是你吗？”

“？”玄一封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夜剿突然按住他的胳膊向前一拉，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玄一封惊呆了。

夜剿连拥抱都是冰冷的，仿佛还带着潮湿的水汽，但玄一封一时之间竟推脱不得，任由他牢牢抱着，脑中念头千转，却没有一个能转到点子上。

这这这这情形太诡异了。

夜剿难道还没有清醒？还是，尚未清醒的人是他？

玄一封正头晕脑胀百思不明，蓦地，身上一轻，那冰冷的重量又消失了。

夜剿与他拉开一段距离，恢复了平常神色。

“对不起，我失态了。”他冷冰冰地说，“着了那妖族的道，做了个噩梦。”

“什么梦？”

夜剿没有回答他，缓缓地站了起来，淡淡道：“谢谢你唤醒我，走吧。”

他态度淡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仿佛刚刚那个拥抱只是刮过冷巷中的一阵晚风。

玄一封望着他，心中有千万个疑问，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