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渐行近（2 / 2）

他面上挣扎几许，眼神终于清明起来：“是你！”

“不然你以为是谁？”

夜剿欲言又止，摇摇头，目光一转，瞥到玄一封手臂上的五指印，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变了脸色。

“我……抱歉。”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玄一封打了个手势，环顾四周。极丹的守军还纷纷陷在幻象中不得解脱，而胡钰和陈铎却不见了踪影。

“糟糕，又被他跑了！”

夜剿沉着地吐出一个字：“追！”

玄一封率先冲出将军庙，夜剿紧跟在他身后。

“那边！”

俩人循着妖气马不停蹄地飞奔而去。

眼见妖气越来越浓，身后却突然出现了一股巨大的仿若山崩海啸般的响声。

玄一封回头，惊骇道：“那是什么？”

晨光乍亮的长街尽头，一座擎天巨峰不知何时拔地而起，又轰然垮塌，山体石块裹挟着泥沙暗流疯了似的向他们冲过来。所过之处，万物尽毁，皆成废墟。

“快跑！”夜剿一把拽住玄一封，来不及旋开斩浪伞，双足一点，就这么带着他飞了起来。

“别担心！又是幻象！”玄一封早就看透了胡钰的把戏，这幻象虽然骇人，却终究是假的。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关闭五感，不听不看不闻不触不想……然而下一秒，他就感觉夜剿整个人都覆了上来，以一个保护的姿势，将他密不透风地护在身侧。

狂流呼啸而至，山体泥沙从他们身上轰鸣碾过，本应是灭顶之灾的浩劫却没有造成什么伤害。玄一封猜得没错，这又是幻象，只是，在幻象之外，他还听到了另一种声音，那“砰砰砰”的声音真真切切，就响在耳畔，仿佛有什么砸在了血肉之躯上。

“夜……”玄一封一惊，想要抬起头来，被夜剿死死地按住。

“别说话！别动！”

玄一封闻到一股强烈的山土的气息，还有夜剿身上冰凉的潮气，夜剿的怀抱从来不是温暖的，却如此坚强有力，他一时竟挣脱不开。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渐渐安静下来，俩人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夜剿蓦地直起身子，轻轻松开手，他们从半空中落了下去。

“夜剿！”玄一封一落到地上，就急忙冲到夜剿身边，果不其然发现他肩头、手臂和后背的衣衫都被砸破了，雪白的皮肤上青青红红，分外扎眼，那都是被垒石砸出来的。

“这……”玄一封瞪大了眼睛。

“都是皮外伤！”夜剿浑不在意地说，“刚刚来不及防护了，但胡钰的妖力已是强弩之末，造不成什么伤害。”

玄一封喃喃道：“刚刚，竟然不是幻象？！”

“不全是。”夜剿淡淡道，“山体崩塌是假的，但垒石的袭击是真的，虚虚实实，最难辨别。所以我才告诉你，千万不要坐以待毙。若胡钰的妖力再强一点，很可能会制造一场真的山崩。若真是山崩，连我都不一定保得住你。”

玄一封的呼吸猛地窒住了。他想起了之前在对付蜈蚣精的幻象时自己说的话。

——“有你在怕什么？反正你也会救我的，对不对？”

他说这句话只是开玩笑，故意逗一逗夜剿，就算夜剿救过他，那也是在犹有余力的情况下。玄一封没想到夜剿宁愿自己受伤也要保护他。

不过仔细想想，之前在大风街不也是吗？夜剿得知他被抓，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也要来劫囚。而自己却说了什么？怪他滥杀无辜，嫌他手上沾了血不干净？

不，不，他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一路行来，他越来越希望夜剿与他是同道中人。虽然他表面上装不在乎，也不愿追问夜剿的来历和目的，但心里始终希望夜剿能对他坦诚一些，他也能更信任对方一点。

但现在，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

玄一封猛地抓住夜剿的手腕：“我帮你。”

“什么？”夜剿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他们肌肤相贴处迅速爆出细碎的紫焰。他性灵属寒，体质冰冷，而玄一封的灵力却如一股温暖的清泉，缓缓地流向他的四肢百骸，融化了万年的冰封。那是属于神族最纯正的灵力，有着强大的修复功能，一瞬间，他身上的淤青和伤痕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如同沐浴在暖洋洋的阳光下。

原来，温暖是这样的感觉。

夜剿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挣开玄一封的手。

“谢、谢谢……”他略有些别扭地说，“其实你不用浪费灵力，这点伤很快就会好了。”

他习惯了独来独往，独自承受，不喜欢对人解释，更不喜欢道歉或是道谢，但与玄一封在一起，却不可避免地要适应这些。

玄一封眨眨眼睛，笑了：“之前我被胡钰抽了一鞭，你不也替我疗伤？”他说到这里，蓦地想起什么，“等一下，我差点忘了，那、那不是……”

“那不是我，那是胡钰化形假扮的。”事到如今，夜剿也不想瞒他了，“我的灵力属寒，是没有治疗功效的。”

“所以你才没有帮我救治那些宁尤人？”玄一封恍然大悟，想起自己还曾经腹诽过夜剿冷血，不由有些惭愧。

“不。我本就不赞成你救人。”夜剿掠过玄一封向前走去，冷冰冰地抛下八个字，“多管闲事、少年意气！”

玄一封一愣，烦躁地抓了抓头：“喂，你又来了，每次都泼我冷水。”

“你还追不追胡钰？”

“追！当然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