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伤心脉(2 / 2)
沧澜之气在他体内暴涨,发出夺目蓝光,与扑面而来的黑气缠斗在一起。夜剿很快发现,这黑气虽然诡异,却并不难对付。若不是他之前为玄一封破局耗费了太多灵力,消灭它们轻而易举。但现在,他心神不宁,灵识不稳,颇费了一番功夫才驱散黑气,来到玄一封身边。
“别过来!”玄一封双目滴血,咬牙制止,“别过来,我、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我会伤了你!”
“不会的。”夜剿一点一点走近他,不知不觉放缓了声音,“玄一封,你是你自己,你要相信自己。”
“我……”玄一封愣了一刻,忽而仰天狂笑,忽而脸上又露出扭曲的痛苦神情,“夜剿、夜剿,我想要……”
他话音断落,双眼蓦地一暗,顷刻失去了神采,二话不说扬剑向夜剿刺过来。
银白剑光转瞬袭至胸前。
夜剿可以躲的。
但他却没有。
因为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了万年前的一幕。
元凌霄状若癫狂,大开杀戒,沧澜海边横尸遍野,惨不忍睹。但是,在清虚玄天刺出那最后一剑时,元凌霄没有躲。
冰凉的剑尖没过温热胸膛,紫光大盛,照亮了元凌霄坚毅的眉目和释然的神情。
那一刻,夜剿分明看出,他是心甘情愿的。
那一刻,夜剿才真正明白,原来这世间真的有一种信仰,一种感情,是值得拿命来换的。
他得不到,也从不奢望自己能得到,但这并不妨碍他向往它。
他在黑暗和冰冷的深海中生活太久了,一点点微弱的亮光,就成了他终生追寻的方向。
九天剑从夜剿的左胸抽出来,霎时一篷鲜血凌空飞溅,泼了玄一封一脸。
想不到这个冷冰冰的人,鲜血竟然是温热的。
有那么一瞬间,玄一封这样想到。
而下一秒,这鲜血终于让他从梦魇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夜剿!夜剿!”玄一封如遭雷击,短暂的惊愣后,一把抱住身前人,整个人都疯了,“我、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为什么不躲开?!你……”
夜剿吃力地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他被玄一封刺了一剑,胸口痛得厉害,不想再听这人聒噪。
“你别怕,不会有事的,我会救你!”玄一封急急地运起灵力,然而,他的新灵力似乎并没有愈疗功效,无论怎么使力,夜剿胸口的血窟窿始终不愈合。
“我没事……”夜剿看玄一封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连忙安慰道。
他的确很久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了,但这个伤也不会要他的命。
与当年的千刀万剐抽筋扒皮之痛比起来,这根本不算什么。
夜剿忍痛动手撕下夜行衣的一角,递给玄一封,让他给自己包扎伤口。
既然用灵力不能愈合,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了。
但玄一封却像是想起了什么,飞速扒开自己的衣服,将一只带着体温的白玉瓶拿了出来。
这是玄三岛赠他的,里面的三颗天水丸,他一直没有动过。
玄一封毫不犹豫地将三颗天水丸都倒了出来,送到夜剿面前。
“吃了它们。”他几乎是命令的口吻,一双恢复了清明的琉璃目,一眨不眨地望着夜剿。
“……”夜剿明白过来这是什么。玄三岛身死时,他就在玄英山,却没有出手相救。只因,那时他在乎的只有玄一封的安危,不到玄一封生死存亡的时刻,他不会轻易暴露自己。他一直觉得玄三岛的神灭,是命中注定,就像那些宁尤人遭遇屠城的命运一样,根本无法更改……
但现在,看着玄一封掌中的三颗天水丸,夜剿心中第一次升起了一丝后悔的感觉。
若是他早一步出手,玄三岛也许不会神灭,玄一封也不会为此愧疚痛苦。
玄一封常说他是铁石心肠,他认了。可既是铁石心肠,为何这一刻,他又后悔。
夜剿闭了闭眼睛,迟迟没有动弹。
玄一封急了:“快点,这是能治伤保命的东西。”
“这是玄三岛给你的,我不能用。”
“……”玄一封气他固执,“三岛给我了就是我的了。你吃不吃?不吃我就扔掉!”
夜剿没有回答。
玄一封说到做到,一咬牙,收回手掌,朝天一扬。
手腕突然被抓住了。
夜剿睁开眼睛,幽深的双瞳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别!我吃!”
他终究是服了软,慢吞吞地捻了一颗药丸放进嘴里。这天水丸果然是灵药,眼见着药效散开,他胸口的剑伤缓缓愈合了。
“一颗就够了。”夜剿道,“剩下两颗你收好,兴许将来有用。”
玄一封看了他半晌,似无大碍,便不再勉强,将剩下两颗天水丸重新倒进白玉瓶,贴身放好。
夜剿见他那般珍之重之,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中竟莫名有些酸涩。
他由心而发,轻声道:“对不起。”
“?”玄一封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夜剿推开玄一封站起来。短短片刻,他的外伤已经完全恢复了,胸膛之下仍然是那颗跳动的心脏,有一点轻痛,但并无大碍,“走吧。我们马上去往皇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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