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新君立（2 / 2）

他问出这句话，其实心里也紧张无比。

既怕夜剿承认，又怕他否认。然而他没想到是，夜剿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轻轻一摇头，低声道：“不，他只会牺牲他自己。”

玄一封半晌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阵，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问：“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夜剿勉强笑了笑：“我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

又是这句话！

玄一封不知夜剿到底有何难言之隐，非要瞒他不可，但夜剿不愿意说，他也无可奈何，只是原本就郁闷的心情更加烦乱了。

这一日，玄一封从皇宫出来，又是一无所获。

他几乎要怀疑轩辕宇是不是在耍着他玩了。也许轩辕宇早知道仁义杖不在皇宫，而被藏在别的地方。

会是哪里呢？

玄一封飞速思考着，突然，灵光乍现。

皇陵！

皇陵是大周历代皇族的安葬之处，会有很多奇珍异宝随之下葬，没准仁义杖就在里面。

他想到这里，立刻飞身上马，向着皇都西侧的葳蕤山奔去。

周国皇陵就在那里。

青山白雪，陵墓肃穆，风吹松木，发出沙沙轻响，带来一股说不出的冷意。

玄一封在皇陵外徘徊一阵，想起一件事。

为彰显仁德，轩辕宇没有杀死轩辕御，而是将他和母亲玲妃贬去为前周王守陵，从此不许离开葳蕤山一步。

他会在这里遇见轩辕御吗？

他一面想，一面翻身下马，向着皇陵入口处大步走去。

入口处环绕着基石台，每座石台上皆立有一块石碑，彰显历代周王功德，中央处的石碑最为巨大雄伟，皇陵地宫便埋在这底下。

玄一封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守陵人的踪影，他想了一想，掏出腰间御令，大喝道：“玄一封奉周王之命，前来陵墓一探，请守陵人开道。”

无人应答。

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回荡在山间，仍然是死一般的寂静。

玄一封心下奇怪，正欲再出声，突然，左前侧的基石台发出一阵抖震，连带着石碑颤动不已，似乎地下有什么怪物在突围。

玄一封大吃一惊，小心翼翼凑近去观察，听见了微弱的呼救声。

这里面竟有人！

玄一封哐当一声抽出九天剑，在石碑上唰唰划出几道剑光，只听一声爆破巨响，山土碎石飞溅，石碑断裂，石台上竟破开了一个大洞。

一双鲜血淋漓的手扒上洞口，随即一颗骨瘦嶙峋的头颅赫然出现在玄一封的视线中。

“救、救我们……”

玄一封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颗头颅虽然瘦到几乎辨不出人形，他还是一眼看出，这个人是轩辕御！

“你怎么会在这里？！”

轩辕御似乎想回答，张口却涌出一大口鲜血，他颤抖的双手支撑不住，再次松开，整个人跌落下去。

玄一封连忙探头一看，这哪是什么大洞，分明是一间五米见方的黑漆漆的石牢。里面已有一具腐烂发臭的女尸，必定是玲妃无疑。再看轩辕御，他跌下去时颈骨断裂，那颗形如骷髅的头颅折倒一边，惨不忍睹。

玄一封心中一阵阵发冷。是谁将轩辕御母子囚禁在这里，答案不言而喻。如此惨死，还不如当初给他们一刀痛快。陈铎说轩辕宇德行仁厚，某种程度上的确如此，他爱民如子，大赦天下，比起上任周王更得人心。然而，亲眼见到轩辕御的下场，玄一封怎么也无法承认他是仁君。

但话又说回来，他怎么想并不重要，轩辕宇是不是个好皇帝，百年后史书千秋册上，自有定夺。

他只是又想起了夜剿的话：“四族之中，人族是最凶残狡诈的……”

玄一封对人族有一种天然的亲近，他本能地拒绝夜剿的评断，但此时他也不得不承认，人性，的确是四族中最复杂的。

他呆立良久，轻轻叹了口气，跳入石牢中。他发现石牢有一面墙壁上全是坑槽，这应该是轩辕御留下的。轩辕御为了逃生，生生用指甲在石壁上抠出道道坑来，想要爬上去。他必定一次次尝试，又一次次失败了，直到玄一封出现在这里，他又燃起了希望，再次求救。而没想到玄一封将洞口破开，他爬上来后却又不慎跌落，一命呜呼。

玄一封一阵唏嘘。他来到人界的时间不长，短短时日却见多了人间悲剧，贪嗔痴怨生死离合，连帝王之家亦不能幸免……

玄一封将轩辕御和玲妃的尸首背在身上，上去后就地埋葬。

轩辕宇不想让人知道轩辕御被关在这里，那他也就当不知道吧。

就当轩辕御为前周王守陵至死，也算是还了自己父亲一命了。

玄一封做完这一切，突然没有了再探陵墓的心情。

他在溪边洁完双手，便策马往城中走。

正值隆冬，天寒地冻，玄一封骑在马上，却越走越热，很快连夹绒外袍都穿不住了。

他不禁疑惑地望了一眼天上。

这一望，他几乎惊掉了自己的眼睛。

只见九个明晃晃的太阳，赤裸通红，分散在天空中，肆意散发着热力。

与此同时，城中传来阵阵惊呼——

“九日凌空！天降大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