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海底光（2 / 2）

比如，就比如……

玄一封目光一闪，瞥见了洞穴深处的那堆瓦罐酒瓮，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

“对了夜剿，你说你曾经在这里住过，那……”他故意停住不讲。

夜剿投过来疑惑的目光。

玄一封挑起眉毛：“那酒瓮里的酒……”

“那不是雪桃酿。”夜剿抢声道。

“我还没说是雪桃酿呢！”玄一封终于得意地笑了起来，“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我……”夜剿懊恼地咬了一下嘴唇，一截尖尖的犬牙从淡红的唇舌间闪过，玄一封微微一怔，奇怪地想，他原来怎么没有注意过夜剿有犬牙。

转念又一想，夜剿可是万年大蛟，那日它逐云吞日时的锯齿是何等锋利威风，化为人形后有犬牙也就不足为奇了。

他在这边胡思乱想，夜剿也讷讷无言。他怎能说当年见玄一封酿酒很是心动，便自己也采了一些雪桃，封在瓮中，酿了几坛。可惜他不熟悉这套流程，酿出来的酒滋味很是古怪。夜剿没喝过真正的雪桃酒，料想可能变了味，可虽然变了味，他还是全喝了。反正他是百炼成钢之躯，也喝不坏身体。

“我那是随便弄的，并不是雪桃酒。”夜剿再次解释。

玄一封算是发现了，当夜剿羞恼或是不好意思的时候，冰雪般的面色并不会改变，改变的是他的耳朵，那雪雕般的耳廓会染上一抹红晕，就像现在。

玄一封盯着那抹红，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起来。

“哎，其实不一定要用雪桃，这珊瑚果没准也可以酿酒。”玄一封起了兴致，要教夜剿酿酒。

“这酿酒，关键是时机。什么时候摘采需要时机，什么时候入瓮，什么时候开封，也需要时机。”玄一封晃了晃手里的珊瑚果，笑道，“要不，我们一起试试？”

夜剿被他那明亮的笑容晃花了眼，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一层珊瑚果，一层沧澜水，层层堆叠在瓮中，用灵力催化后发酵，封坛，埋入洞外的空地下。

玄一封将最后一捧白沙土抚平，拍拍手，直起腰来：“好了，我们只需等着就行了。”

“要等多久？”

“七七四十九天？”其实，玄一封也拿不准，毕竟珊瑚果不是雪桃，“不过酒越陈越香，多放些时日也没事。”

他已经开始想象待酒酿好了，与夜剿对坐同饮的情景了。

他想得太过入神，没有发现夜剿的目光微微暗淡下来。

他们能等到那一天吗？夜剿并不确定。在水洞的这几日，就犹如当年元凌霄在沧澜海，所有安宁清净的时光，都犹如偷来的一样。

夜剿内心深处仍有着隐隐的不安。

玄一封倒是无知无觉，他本来就是个洒脱性子，虽然遭逢巨变，还有身世之谜未解，却很快就不再纠结。

无论怎样，还有夜剿在他身边，他答应过，会一直帮他。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夜剿问。

“待你的灵力完全恢复了，我们就离开。”玄一封沉吟道，“我还是想回神界看看，我拿到了仁义杖，又拥有了皇天之力，这一趟应该不会再有危险。不过，”他环顾四周，提出了早就想问的问题，“这水洞到底要怎么离开？”

夜剿向上一指：“从那里。”

玄一封抬头，碧蓝的海水在头顶涌动，不时透出星星点点的光亮。很快，玄一封发现，四周的水流屏障中都飘飞着流萤般的光点，仿若星子投进了海面。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伸出手去触摸：“这是……星光？是人界的星光？大周如今恢复如常了吗？”

夜剿不想告诉他，自从九日逃跑后，人界一片漆黑，轩辕宇正想方设法地获取火种，只说：“这是深海的发光生灵。”

“好美。”玄一封将手掌轻轻贴在上面，那些精灵般的蓝光像是感应到了热度，纷纷飘飞过来，隔着海水屏障在他掌心摩挲，“九州四界有这么多美好的生灵？为什么总有人要去破坏和毁灭呢？”

夜剿无法回答。他想起在去往极丹的路上，玄一封也问过类似的问题——“为什么战乱总是不可避免呢？”

当时，他同样无法回答。

而这一次，他却突然听见玄一封道：“也许这就是道的本质吧，道生两级，阴阳相伴，有美就有丑，有善就有恶……”

夜剿怔住，却见玄一封五指轻轻一握，无数流光从他指缝间绽出，绽开了一朵最璀璨的花。

他在华光水影间灿烂一笑：“虽然黑暗无法回避，却仍要向往光明。你说对不对，夜剿？”

夜剿无法将目光从他的笑容上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