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沧海难（2 / 2）

斩浪伞的光芒一挥而洒，落在海面上，玄一封见到了更加残酷的杀戮现场。举目全是水族和翼族的尸体，在水中浮沉，显然这里经历过一场大战。

凡尘瀑布就挂在前方，却突兀地断了一截，如一面惨白残破的旗帜挂在水天之间。半空中燃烧着熊熊烈焰，染红了落下来的水花，犹如血水一般流进了沧澜海。

大蛟一声不吭地掉头，重新潜入海中。

玄一封问：“我们不过去了？”

“凡尘瀑布被毁了，沧澜海也危险，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儿。”

然而，四处都是战火，整个水族都受到了波及。待大蛟载着玄一封从海底暗道游到西海，他才知道，原来妖界的七海是相通的。但在西海，他看到了更加恐怖的景象，无数妖族的尸体如山一般倾倒在海面上，发出阵阵恶臭，海水全被染成了血红色。

夜空盘旋着三只狰狞的秃鹫，对着翻转的浪花发出桀桀怪叫，似乎战斗还未停止。

玄一封定睛一看，终于看出在那浪花中不断翻转的是一队银鱼，它们显然不是天上那些秃鹫的对手，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这是妖族在内战吗？”玄一封想起赑屃说的话，“水族遭逢大难，才要请你出战，对不对？夜剿，你……”

大蛟沉默着一言不发。

“我们应该去帮它们。”

大蛟却长尾一摆，重新沉了下去：“别多管闲事，玄一封。”

“这怎么能叫多管闲事？”玄一封震惊道，“水族是你的同族，你连它们也见死不救吗？”

“这是我的事。”大蛟的回答不带任何感情。

玄一封怔了片刻，突然道：“回头。”

大蛟不断地向下沉。

“我让你回头，夜剿！”

夜剿充耳不闻。

玄一封怒了，突然纵身而起，从大蛟背上跃了出去。

没有了斩浪伞的庇护，玄一封立刻被水淹没，他屏住呼吸，奋力浮上海面，高高举起了仁义杖。

金光四射，玄一封踏浪而起，直奔天际，将那三只秃鹫打得落花流水，惨叫着消失在黑暗中。

海面上，大蛟探出头来，冷冷的双眸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末了，从胸膛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西海岸边，临时安扎的营地，被救起来的银鱼化为了人形，躲在帐篷里休息。

他们化为人形后，都是些十三四岁的少年，身披银甲，脸庞稚嫩，有些甚至还不能很好地化形，长长的鱼尾拖在地上。

玄一封通过交谈，知道了这些少年乃是运送一批鱼食去往西海水族兵部，在途中遭遇了秃鹫的袭击。

“这仗突然就打起来了，根本毫无征兆。”一银鱼少年愤怒道，“我们本来在西海生活得好好的，突然被征去打仗，毫无经验，简直是去送死。”

“为何会这样？”一个声音怯怯地问，“翼族为何要打我们？大家不都是同族吗？之前万年不都相安无事吗？”

“听说，是翼族的凤楼想要夺权，掌管整个妖界。其实他要掌权就掌呗，反正妲素精根本就从没出现过，一直不都是凤楼在管我们吗？”

“够了！”一年纪稍大的银鱼少年喝止道，“凤楼是翼族，凭什么掌管我们水族？他的军队杀了我们那么多同胞，你们还愿意俯首称臣吗？我宁愿战死，也不会投降，更不会说这么没志气的话！”

此话一出，四周皆静，没人敢再出声。

玄一封听得一阵感慨，默默地退了出去。

夜剿坐在海边的礁石上，不知在想什么。

玄一封见他背影，不知怎的，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那时他睁开眼睛，云开雾散，碧空如洗。海天之间，云蒸霞蔚，落日洒下万千碎金，映照着一望无际的沧澜海面，美如仙境。

而只不过是半年多的时间，很多事都变了。

沧澜海再也不复过去美景，而他，再也回不去了。

唯一不变的似乎只有夜剿，他就像初见时那样，黑色的身影几乎与黑色的礁石融为了一体，孤独地屹立在海边，仿佛千万年都不会改变。

玄一封在他身后站了半晌，才慢慢地走过去。

“你到底有什么苦衷？”他开门见山地问，“为何不愿意出手？”

夜剿没有回答。

玄一封苦笑了一下：“我们一同经历了这么多，难道还不值得你一句真心话？”

夜剿一动不动。

玄一封点点头：“行，那你就藏一辈子，把所有话都烂在肚子里吧！活该你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

言罢，他转身即走。

几步之后，他听见夜剿在身后问：“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夜剿’吗？”

玄一封顿住了脚步。

“这个名字，是我灵识未开时唯一记得的东西，因为这是银龙之神以灵力刻在我的灵台上的。”夜剿静静道，“而银龙之神，就是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