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清醒梦（2 / 2）

玄一封疑惑道：“凤楼将军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妲素精心中轻叹，摇了摇头。

“走吧。我们跟上。”她告诫玄一封，“水泽深处美景如画，但你要小心，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怎么了？”

“会让人沉醉在梦中无法醒来。”

玄一封以为她在说笑，随口问：“美梦还是噩梦？”

“你希望是美梦还是噩梦？”

妲素精的语气异乎寻常地认真，玄一封终于意识到她不是开玩笑。

“你说的……都是真的？”

妲素精缓缓道：“我在此地做过三个梦，用去了几千年的时光。噩梦之后的美梦，就如久旱逢甘霖，更让人难以脱身。”

玄一封望着她：“但你还是醒来了。”

“醒来了，但我也舍不得离开这里，一直在流连徘徊。若不是凤楼强把我召唤，也许我会再陷入梦中一次。”

玄一封想起之前在极丹时胡钰制造的幻境，他回到了玄宗，重温旧日同门情深，但终究还是挣脱了出来，只因他知道，一切都是假的，是幻象。

他摇摇头：“梦终究是假的，为何还会沉迷？”

“因为现实中总有很多的力不从心身不由己，而梦境却是你最向往的场景，有你最希望得到的东西，让你宁愿被梦欺骗。”

“我不会的。”经过胡钰那件事，他对自己有信心。

妲素精幽幽道：“但愿如此。若你真被卷入了梦境，你就想想在现实中最珍视的东西，也许能清醒过来。”

妲素精说水泽深处美景如画，但玄一封走进黄粱荡之后，见到的却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

碧波浪荡千里，海天相连之处，一道雪白的瀑布从云上直落而下，仙气缥缈。

玄一封很快认出来，这里是沧澜海。

他竟然回到了沧澜海？！

难道他已入梦？！

玄一封试探着向前迈出一步，看到自己的双脚上套着一双沾满泥泞的武靴，仿佛经过了长途跋涉一般。他心中一惊，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胸口，指尖触到银甲冰凉的外壳。玄一封脑中划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快步奔到海边，低头一看，积水的沙滩模模糊糊地映照出他的样子。

一个面容英俊神色坚毅身穿银甲的男人，他在幻梦中见过许多次的男人——元凌霄。

他成了元凌霄。

不，或者说，他就是元凌霄，元凌霄就是他。

不知怎的，玄一封竟然轻而易举地接受了这个设定，也许因为他知道自己是在梦中，在梦中一切皆有可能。

他本应该抓紧时间醒来，但玄一封太好奇了，他无比想知道成为元凌霄的自己会做什么，会遇到什么。

也许他会得到他一直以来想找的答案。

玄一封沿着海岸线缓缓步行，天色很快暗下来，黑夜深邃如海，一轮偌大的圆月升上海面，清辉铺洒，天地苍茫，仿佛失去了时间与空间。但玄一封并不着急。心突然变得很静、很静，他知道该来的始终会来，这就是他进入梦中的宿命。

前方，月光下隐隐现出了一个人影，轻盈似一阵清风，飘然而至。在看清那个人的一瞬间，玄一封的脑中轰的一声，似失去了三魂七魄，他作为玄一封的一部分蓦地消失了，无数陌生的记忆和熟悉的感觉却冲破樊笼涌了上来，挤在脑中混乱不堪，难以消化。

他茫茫然地张了张嘴，叫出那个人的名字：“清虚……”

清虚玄天紫衣银发，玉带当风，腰间挂着熠熠生辉的启神剑，眉眼之间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令人心生向往却又不敢接近。

“元兄，这么晚了，你叫我出来有何要事？”

元凌霄踌躇止步，在清虚玄天面前心如擂鼓。

他这一生历经凶险，上过无数次战场，杀过千万个敌人，身上背负着整个人族的荣辱安危，但从来没有哪一刻，像这一刻一样，让他紧张如斯。

“元兄。”清虚玄天仿佛预感到了什么，清冷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明日就要开启‘沧澜道’了，世间万物各行其道，来路归途早已注定，你不要再妄生枝节。”

元凌霄低声道：“我并不想改变什么，但在我们各行其道各安其职之前，有些话我一定要对你说，”

“非说不可？”

“非说不可。不说就是一生的遗憾，永世的执念。”

清虚玄天静了片刻，走近一步，执起元凌霄的右手，握在胸前，轻声道：“也罢。你我心意相通，又何须多说。”

霎时，一股狂喜席卷而来，将元凌霄卷入更深的梦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