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王大小姐（2 / 2）

丁喜道：“你看她的身手如何？”

金枪徐道：“很好。”

丁喜道：“你没有把握胜他？”

金枪徐又叹了口气，道：“我只不过有点儿后悔。”丁喜道：“后悔什么？”金枪徐淡淡道：“我本不该着急料理后事的。”

院子里的阳光灿烂。

他们走出去．别的人当然也全都跟着出去。屋子里已只剩下五个人。

小马还是痴痴地坐在那里，痴痴地看着。那喝茶的女孩子垂着头，红着脸，竟似也忘了这世上还有别人存在。

丁喜与江月夜正准备走出去看看，邓定侯却在门后拉着丁喜的手，道：“王老头的脾气虽坏，人却不坏。”丁喜顿足，看向邓定侯：“我知道。”

邓定侯道：“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的朋友，老朋友。”丁喜道：“我知道。”

邓定侯道：“所以……”丁喜道：“所以你不能看着他的女儿死在这里。”邓定侯点点头，长叹道：“可惜这位王大小姐却绝不是金枪徐的对手。”丁喜道：“哦？”

邓定侯道“我知道金枪徐的功夫，的确是经验丰富，火候老道。”丁喜道：“王大小姐好像也不弱。”邓定侯道：“可惜她太嫩。”

丁喜道：“难道你认为她败了真的会死？”邓定侯道：“我很了解王老头的脾气，这位王大小姐看来也正跟她老子一模一样。”丁喜笑了笑道：“我明白了。”

邓定侯道：“明白了什么？”丁喜道：“你是想助他一臂之力，金枪徐再强，当然还是比不上神拳小诸葛。”

邓定侯苦笑道：“这是正大光明的比武较技，局外人怎么能插手?何况，看来这位王大小姐的脾气，一定是宁死也不愿别人帮她忙的。”丁喜道：“那么你是想在暗中帮她的忙，在暗中给金枪徐吃点苦头？”邓定侯叹气，“我也不能这么做，因为……”

江月夜的神色已经冷了，打断道：“因为一个人有了你这样的身份和地位，无论做什么事都得特别谨慎小心，绝不能让别人说闲话。”邓定侯道：“我的确有这个意思，因为……”

丁喜打断了他的话，道：“因为我只不过是个小强盗，无论多卑鄙下流的事都可以做。”邓定侯道：“不管你们怎么说，只要你肯帮我这次忙，我一定也会帮你一次忙。”

“我明白了。”江月夜冷冷的看着邓定侯。邓定侯道：“你明白什么了？”江月夜道：“你是个色老头。王大小姐都没把你当一回事，你就急吼吼的要帮她的忙。你说你不是老色鬼是什么？”邓定侯道：“她是王老头的女儿，王老头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我不能……”

江月夜怒视着邓定侯，“那是，为了仁义，不能看到好朋友唯一的女儿殒命。可是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跟丁喜有什么关系。你也不过是为了江湖上的那点虚名的伪君子，真想不到，想你这样的人，竟然会备受江湖中人推崇，真是可笑。听说你师承少林寺，我真为你师傅蒙羞。不过说起来，那王大小姐也是为了这丁点的名声，找人拼命，说起来，你们倒还真是天生一对啊。听说你夫人早些年去世了，要不要我替你说媒……”

丁喜一直微笑着看着邓定侯，脸上依旧带着那种独特的、讨人喜欢的微笑，此刻他拽住了江月夜的手，江月夜闭上了嘴，怒气的瞪着邓定侯。

丁喜缓缓道：“我只喜欢你能够明白两件事。”邓定侯难看的脸，终于得到了缓和，道：“你说。”

“第一，假如我要去做一件事，我从来也不想别人报答；第二．我虽然是个强盗，却也有很多事不肯做的，就算砍下我脑袋来，我也绝不去做。”丁喜说着，拉着气鼓鼓的江月夜朝外走去，十指相扣的手温暖着彼此孤寂而冰冷的心。

邓定侯怔在那里，怔了很久，仿佛还在回味着丁喜刚才说的那些话。他忽然发现他那些大英雄、大镖客的朋友，实在有很多都比不上这小强盗。

邓定侯走后，屋内只剩下两个人。

喝茶的女孩子抬起头，四面看了看忽然站起来，很快走到小马的面前，叫了声：“小马。”她叫得那么自然，就像在千千万万年前就已认得小马这个人，就好象已将这两字呼唤过千千万万次。

小马也没有觉得吃惊。一位陌生的女孩子忽然走过来，叫他的名字，在他感觉中竟好象也是很自然的事。

在这一瞬间，他们谁也没有觉得对方是个陌生人。喝茶的女孩道：“我听别人都叫你小马，所以我也叫你小马。”小马凝视着她，道：“我叫马真，你呢？”

喝茶的女孩道：“我叫杜若琳，以前我哥哥总叫我小琳，你也可以叫我小琳。”她的胆子一向很小，一向很害羞。从来也不敢在男人面前抬起，可是现在她居然也在凝视着小马。情感本是件奇妙的事，世上本就有许多无法解释的奇妙感情。这种感情本就是任何人都无法了解的。有时甚至连自己都不能。

“小琳……小琳…小琳……”小马轻轻地呼唤着，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她纤弱的指尖在他强壮的手拿里轻轻颤抖，可是她并没有抽回她的手，小马的人就像是在梦中，声音也很像是在梦中来的。

“我一直是个很孤独的人，没有认得你的时候，我只有一个朋友。”

“谁？”

“王盛兰。”杜若琳道，“她不但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姐妹，有时我甚至会把她当作我的母亲，这些年来，若不是她照顾我，也许我已经……”小马没有让她说下去，轻轻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他的确明白，没有人能比他明白。正如他和丁喜的感情，几乎一模一样。

杜若琳道：“所以我想求你替我做一件事。”小马道：“你说。”

“我要你替我去救她。”

“救你的朋友？”

“别人都说她绝不是金枪徐的对手，可是她决不能拜。”

“你要我帮她击败金枪徐。”

“不管用什么法子，我只希望你能为我做到这件事。”说着，她已经握紧小马的手，“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到的。”

现在他们已走出去，刚才还热闹充满欢乐的地方，现在却忽然变得寂寥。人世间本来就没有永恒不变的事，更没有永远的欢乐。

红杏花慢慢从后面出来，用一双洞悉人生的眼睛目送着他们走出去，叹息着喃喃自语：“我就知道你们只要一见面，就会互相纠缠，自寻烦恼的，我早就知道……”

有些人就好像钉子和磁铁，只要一遇见，就会黏在一起。小马和小琳就是这样子。

红杏花叹息又道：“小马这样子已经够遭了，可丁喜以后只怕还要更糟。这段感情来之不易，好事多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