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怎么死的（下）（2 / 2）

两人跟着那箭头，七拐八拐地走了五分钟，在一个公厕前停下了。

家明眨了眨眼睛，自嘲地说：“想不到，我以前住的那栋楼，如今变成为了公所。”

六在一旁补充，“这是宠物公厕。“

家明一头问号，“现在宠物待遇这么高级的了嘛？还有公厕？”

“嗯，之前有人抗议，说为什么不发明拣屎AI，而是要人去捡，太不合理了。之后大量的人附议，闹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没有研发捡屎AI，不过建了很多宠物厕所，这样就不用主人去清理了，清洁工AI会定期去清理。”

家明盯着那厕所，忍不住说：“荒谬。”

六推了他一把，“你过去，我给你们拍个照。”

家明一脸嫌弃：“不用这么硬核吧？”

六瞪着他。

他只好乖乖地站过去，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并且伸出最长的手指。

拍完照，家明拉着六，在附近凭感觉乱窜。

他指着一棵树说，“大概是这里，之前是我们小区的管理处，有一次我发烧了，吊完水都凌晨1点了，刚好又是冬天，冷得很，我就整个人都缩在羽绒服里，脸也只露出两个眼睛。那个管理员以为我是小偷，差点把我给打了，哈哈哈。”

六完全不明白这个经历有什么好笑的。

家明见他这般反应，解释道：“那个管理员是个老大爷，又很矮，我那天冷穿了很多衣服，又高，看起来就很大只。他以为我是小偷，就很怕，但是作为管理员又要抓我，那个反应就像，就像，你害怕蟑螂，但是又不得不去打蟑螂一样，哈哈哈。”

六无奈地笑了笑，“首先，吊水是什么？其次，公寓在128层，是不会有蟑螂的。”

家明第一次感觉到两人的代沟。

“吊水就是，打点滴，就是发烧的时候，针扎在你手背的血管，然后药水流进去。”

六听着觉得手掌疼，下意识地摸了摸家明的手，“你们的医学治疗这么野蛮的吗？”

家明想说这不野蛮，但是想想曾经人类还用切除前额叶来治疗精神病呢，打点滴对于现在的人来说，可能的确是野蛮吧。

家明：“好吧，我们就是很野蛮的。”

六话里有话地说：“见识过了。“

走出了小区，家明东张西望了一下，“我记得，以前对门有一个711的。”

六：“711是什么？”

家明：“......宝贝，我发现我们的年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六：“生理差距不大就好。”

家明抿嘴笑了一下：“这附近，没有便利店吗？或者餐厅。”

六：“没有，餐厅都集中在商业区，住宅区几乎没有生意的，不想出门吃饭就点外卖，反正送得很快的。便利店只有线上的，直接网上下单，5分钟内送达。”

家明有点失望，“我们之前，也经常点外卖。但是窝在家里码字码久了，也想出来走走，不想去太远的地发，我就会在楼下的饭馆吃。我还记得是一家港式茶餐厅，叫做，叫做舅妈茶餐厅。他们家的港奶超好喝的，奶味够重，茶味够浓，还不会甜兮兮的，可惜了呀。”

六突然拽了拽家明的衣袖，“是不是那家？”

家明抬头一看，在拐角处不显眼的地方，居然真的有一家餐厅，就叫舅妈茶餐厅，在一群的高层住宅区中，一个矮墩墩的小餐厅在那立着，显得特别遗世独立。

家明兴奋地拉着六跑过去，推开门，里面一个顾客都没有。

家明毫不在意，大喊：“老板？！”

一个大叔慢悠悠地从后面厨房出来了，“哟，年轻人，你是刚复活的吧？”

家明尬笑，这怎么一眼就被看穿了？

大叔摆摆手，“不做生意。”

家明急了，“怎么复活人的生意就不做了？？？？”

“不是复活人生意不做，是我不做生意，这里不是餐厅。”

家明一脸懵逼，“这外面招牌大大的，你可以别忽悠我。”

“你之前，是住在这附近吧？”

“嗯。”

“我也是。我特别喜欢这家餐厅，我就是在这里跟我老婆求婚的，也是在这里死的。我还记得那一天，我加班到很晚，回家路过这里的时候，发现有人在打架，就过来帮忙了，没想到，就被捅死了。”

家明和六相互看了一眼，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叔没管他们，坐下了继续说：“醒来后，我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能适应。我是个程序员，现在过了400年，那些代码，我根本都写不来，而且也写不过那些AI程序员，哎，本来想去自杀了，但是居然中了彩票，钱呢，是够我花几辈子了。我想了想，就买了这一小块地，把这个餐厅重新做出来，就住在里面，算是对过往的一种怀念吧。但是做饭，我是不会了，所以只是个空壳，不做生意。对了，你是哪年死的？”

“2018年。”

“那我比你晚10年，你呢？”大叔看了看六。

六：“大概再过几十年吧。”

大叔有些惊讶：“你是，现代人？”

六：“怎么了？我不像吗？”

“没没没，只是，你们是我在25世纪见到过第一对情侣。AI伴侣那些不算。看看这25世纪，个个都抱着个AI伴侣不撒手，都说现在好，我觉得还不如我们那时候。你是现代人，应该用过AI伴侣吧？跟真实的人谈恋爱，和那感觉完全不一样吧？是不是好多了？”

六小声的嗯了一下。

家明恍惚间觉得他好像害羞了。

“是啊，AI伴侣和人，怎能比呢？”大叔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家明努力安慰大叔：“大叔加油，也可以找到人恋爱的。”

没想到大叔白了他一眼，“不用了，我有AI伴侣。”

“？？？？你刚刚不是说AI伴侣和人没的比？”

“没得比不代表不能用，如果我老婆还在，我肯定就把那AI伴侣眼睛都不眨给删掉咯。但是我老婆已经死了，我还能怎样呢？起码它和我老婆长得一样，声音一样，性格一样，滚起床单来也一样。”

家明：……

那组织总部所在地，现在变成了一个旋转木马，五彩斑斓的颜色很好看，上面的马很大只，明显是给成年用坐的，此刻上面一个人都没有，但是诡异地不停转着，还响着轻快的音乐。

家明：“这？？？是旋转木马？？”

六：“嗯。”

家明：“怎么这么诡异，在市中心独立搞一个？没人还转着？”

六：“这是一个公益项目，本市好些地方都有，是为了鼓励大家来找回童真，然后产生想要生孩子的念头。它会一直动吸引你过去，你靠近它会慢下来，让你上去。”

家明：“这个逻辑是谁想出来的？”

六：“那些并不想生孩子的人想的。”

家明突然玩心大发，走到旋转木马跟前，它真的慢了下来，他向着六招手：“快快快，来！”

六冷漠：“你几岁了？”

家明爬上一个木马，“快过来，否则揍你。”

六无奈地爬上了家明旁边的木马。两人都坐稳后，木马开始转起来了，家明若无旁人似地大叫，六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仿佛要跳马逃离现场。

家明拉住他的手，问：“这个手机，能不能拍照的？”

“嗯。怎么？”

“你你你，你快把我们拍下来，你这个角度拍比较好看。”

六解开手腕处的手机环，点击了一下底部，手机整个漂浮起来了，并且往上投影出摄像头对着的画面，”你想往哪个角度拍都可以，你调整好角度，他会跟着我们转的，不用担心。“

家明调整了一下镜头，点击了开始连拍，指了指自己的唇，“快！”

六一手扶着木马，另一只手捏起家明的下巴，轻轻吻上去。

一张甜腻的照片诞生了。

或者用21世纪的语言说，一张有恋爱酸臭味的照片诞生了。

晚上回家后，家明立马订了一个大号的相框，10分钟就到，然后把那照片打印出来，放进去，最后靠着墙放在了正对大门的地方。

六：“你确定，要放着里吗？”

家明：“怎么？有意见？”

六：“没有。”

家明笑嘻嘻地抱住六：“我要闪瞎所有进门的人！”

阿尔吉农内心：几乎并没有除了你俩以外的出没了好吗？被闪瞎的只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