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密道故人骨,门缝不幸事(1 / 2)
永宁府与帝国府是同级行政,若说帝国府是政治中心,那么永宁府便是以经济为重,这里的居民户户生财,家家齐乐,除了仰仗百年的贸易传统,还不忘官民同心为致富。此次皇帝微服私访,即是想考察民风,也是想搜搜宝,他一生中最长情的爱好就是寻宝,皇宫中的奇珍异宝他都看腻了,就想要点不同凡响的,永宁府的宝贝他心心念念多年,一直都不死心。
当年杨门一案曾让言缠雪心灰意冷,永宁的百姓当时因为执行官一家出事人人惶惶不安,好在朝廷很快就派了接替的人来安抚人心,大家才逐渐恢复正常的生活。新上任的执行官拖家带口来到永宁,将原来杨家的官邸重新修缮了一番后住了进去,杨家的过往随着春去秋来而被遗忘,但是在这个世上,总还会有人记得。
皇帝来到永宁府上的头一件事便是打听最近的“观宝展”,这是永宁府每年都会举办一次的宝物交易展,大家将自己想要出手的宝物都放在观宝展上,件件都是精心收藏的,若是被人看上了,双方协商好之后可在交易区现场签文书按手印,可银货两讫,也可有账期,但在规定的账期之内必须交付货款,若任意一方违规反悔,都将受到官府的制裁。皇上明显是掐着时间来的,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展期就在后天,他心满意足的在街市上闲逛,言缠雪和言澈只能跟在他身后陪着,直到傍晚永宁府的现任执行官王大人亲自迎接其回官邸。
因为王大人这官邸是在原先杨家的基础上重新修缮的,院落的大局样式依旧和从前一样,言缠雪踏进这院子的时候,依然能够嗅到曾经那股熟悉的味道,他与杨子休的同窗情谊是年少时埋在心底的一株青芽,每当头顶阴霾降临,这份顾念会带给他坚持的力量。
“哎呀,王大人的院子是越修越漂亮了啊。”皇帝看着这院中的各色装扮很是养眼,“在永宁这些年可还习惯呐?”
“托陛下的福,臣在这里一切安好,其实只要百姓安居乐业,臣就算再苦也是值得的。”
王大人办事一向勤恳敬业,他管理永宁府期间没出过岔子,就算没有向前大踏步,也绝没有向后退半分。
“嗯,当年修葺这院子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吧?”皇帝接着问。
“额,这个……”
王大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当年他接手这个院子的时候,残垣断壁满目狼藉不说,光是满地的血水就已经让人触目惊心了,更不要说几步一尸,这杨家上下几百口人都死绝了。
“嗯?怎么,难以启齿了?”
“不、不是,只是时间久了,臣记不太清当时的细节了,所以有些迟疑了。”王大人陪笑道。
“说的也是,这么些年了,朕也就是随便问问,王大人不要紧张。”皇帝笑了笑说,“朕喜欢你这院子,有空陪朕走走看看。”
“那是自然,陛下,臣已经备好了晚膳,这一天舟车劳顿,还请先用膳。”
王大人亲自引着皇上一行人到内厅用膳,言缠雪不怎么饿,与王大人告知不用了,王大人也不勉强,派管家安排他进房休息了。
言缠雪独自在房间坐了一会儿,他透过窗户看到内厅的灯火通明,隐约还传出了断断续续的欢笑声,想来王大人陪着皇上吃喝正欢,趁着这个时候,他谨慎的从房间溜了出去,并且难得的用了轻功如蜻蜓点水般沿着屋顶一路围转,永宁官邸他很熟悉,从上而下俯视,很快就找到了目的地——曾经杨子休偷闲的凉亭,他们一起在这里品茶,杨子休还曾说过这凉亭的某处有密道。
言缠雪从高处纵身轻跃,轻悄悄着地,趁着夜色躲进了更好隐藏的阴影中,不一会儿一个黑衣人从他身后出现,跪在地上向他请安。
“少爷,别来无恙。”
“起来吧,有查到什么吗?”言缠雪不说多余的话,言简意赅的问道。
“属下在这里潜伏数年,在当年翻修院子的时候以修工的身份将整个官邸都翻查了一遍,依旧没有当年皇帝所要宝贝的踪影,这些年在这里当护卫,夜夜巡视,找到了您曾提到过的密道。”黑衣人回应道,“就在这凉亭东南方,入口被几百颗钉子钉在木板上封死了。”
“你撬开了吗?”
“并没有,事关重大,此事还是要交由少爷亲自查看为好。”
“带路吧。”
言缠雪由黑衣人带路,他亲眼看到那几块封堵入口的木板被密密麻麻的钉子乱钉上去,可想而知钉钉子的人当时处在一个多么慌乱紧迫的状况,随后黑衣人用宝剑将木板连同那些尘封的钉子无声地劈开,那条密道就这样赤裸裸的展现在了他们面前,里面一点光也不透,漆黑无尽。
言缠雪接过黑衣人递给他的火烛,一步步的向前挪动,密道内凄凉无比,各种被打翻的漆罐碎片撒落在地,半道上还有一副白骨。
“少爷,这是一具女人的骸骨。”黑衣人指着一枚散落在骨间的指环说,“这应该是此人的遗物。”
言缠雪盯着这枚指环,上面镶嵌的水翡翠玉石让他认出这是杨子休妻室之物,那么这具骸骨八成便是杨夫人了……
“兰风,你去里面看看还有什么可疑的东西没有。”
“是。”
黑衣人继续向里打探,言缠雪则屈身跪在这具骸骨面前,他的眼眶因为心中的悲痛而忍不住泛红,这条密道恐怕是杨子休为保妻子而留的,可最终她还是没能逃脱出来,言缠雪心中纵然有千万个对不住,也只能等到了地下再去请罪了。
最终这条密道再也没有可以查出来的东西了,也没有皇帝口中所说的宝物,从始至终这个所谓的“宝贝”就没出现过,到底是否真实存在,皇帝也不见得能肯定,可他就凭着自己一时心血来潮,一道命令下来,生出无数冤魂,不管是皇家,还是言家,这一孽已经是造定了。
次日,皇帝在王大人的庭院里处理了一些紧急的政务,得闲了之后也是漫无目的的到处观望,还不允许大臣跟着,随身只带了贴身太监公公,公公见皇上游转没个定数,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谏,好几次想问,但是皇上面色看上去又不像有事,怕问出来的话多余,只好默默跟着。言澈注意到皇上的异样,私下里和言缠雪说起,两个人的猜想几乎一样——皇上依旧对杨家的宝贝念念不忘。
“父亲,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宝贝,我们当初就是做了一件极大的蠢事,并且这种伤害不可逆。”
言缠雪实在不想再陪着这昏头的皇帝转下去了,以“惦念家中诸事”为由请父亲代为请辞,先行返回。
不知为什么,他特别的想念旸曦,想念这小家伙温暖的笑容和傻傻的依赖,他已经将旸曦视为上天给他最珍贵的馈赠了。
且说旸曦在家一面盼着爹爹的大珍珠,一面遵照爹爹的嘱托日日陪在连姝身边。因为他们住在一个院子里,旸曦日常练功养出的习性让他很早就起床了,连姝虽然有了身子,但是她还是依照教坊的规矩,每日都会监督他,有哪里不对的就现场指出,旸曦可是没少被敲打。
他们既为继母子,也为师徒,该严厉的时候连姝不会软下心,但是事后还是会送他一盘小点心,而旸曦得她一盘点心,会回馈她一筐水果。
常姨娘受了言澈之托来照顾连姝,近来见到连姝每每早起监督旸曦练功,觉得这孩子真是麻烦,于是忍不住当着连姝的面说了他几句:“你这孩子也长这么大了,怎么还不懂事,姝儿身子要紧,这几个月最关键,不能走动太多,你怎么还忍心让她监督你练功,这要出了什么差池,看你爹回来怎么收拾你,以后记住了,别太会来事。”
“姨娘,你别说旸曦了,是我要这么做的。”连姝在一旁护着旸曦说道,“我最近也没觉得不适,日子还是一样过,没那么娇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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