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开门逗打更，同床夜小聊（2 / 2）

言缠雪回到故玉兰院的时候，见旸曦的屋子已经没了光亮，想来已经安歇了，毕竟夜已深，有什么赔罪的话都放在天亮之后再说好了。当他进到自己屋子之后，点亮床头的灯烛，却发现自己的床上已经有人躺着了，而床边的矮凳上还放着半碗未吃完的面。

“……”

此情此景让言缠雪不知该说什么好，旸曦这十多年来都没有和他同床入梦过了，这一次竟然破天荒的爬上他的床吃东西，吃完还不收拾，把言家的家教瞬间都还给他了。

“你给我醒醒。”

言缠雪稍稍用力用手推了推旸曦的额头，旸曦在睡梦中感觉到有人动他，相当不情愿的皱着眉，还上手想打人呢。

“谁动我……烦……”

“……你还觉得烦了？”

言缠雪大有一股“你小子翅膀硬了要翻天”的感受，索性就直接掀了旸曦身上的被子。

“……谁！……”

旸曦突感身上一阵凉，身心全然不痛快，正欲小小发个火呢，可一见到是言缠雪，有再大的气也不敢撒出来。

“你说我是谁……”

言缠雪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看着旸曦还想耍什么小性子，旸曦反倒露出一副可怜巴巴惹人疼的表情，默默地把被子又重新盖在自己身上。

“爹……夜里凉，我这不是刚把你的被窝给焐热嘛，你这么晚才回来，何必动那么大气呀。”

“哦？这么说你还是好心好意为我着想了？”言缠雪反问道，就看他后面要接什么招。

“嗯，是的呀，我这么贴心的孩子上哪儿找去呀。”

旸曦嘻嘻一笑，又裹着被子躺回去了，他背对着言缠雪，躺下就不动弹了，着实让言缠雪没辙。

“这半碗面是怎么回事？”言缠雪端起矮凳上的面条，凑上去闻了闻，却有一股怪怪的味道，“你在这面里面放了什么啊？”

旸曦一听到言缠雪提起自己下的面条，身子稍微向床里面挪了挪，他因为不小心将胡椒放多了，那面条吃上几口就已经是极限了，可他依旧撑着吃了半碗，想在想想，胃部还是不太好受。当然，最最重要的是，他忘了将剩下的半碗给收拾干净了，他爹如此洁净的一个人，如何能忍，自知理亏的时候自然更不敢开口了。

“哎，原是我的不是，没能陪你吃夜宵，你定是饿了才自己动手下了一碗这么……绝妙的面条……”

言缠雪一想起这面条的味道，便再也没有对旸曦的责备之心了。他独自将碗筷全都收拾了，将矮凳整齐的放到角落，然后开始清理屋子，这是他多年的习惯，不管多晚入睡，睡前他都要这样做。

旸曦拉开被子露出一角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竟不知道自己的爹爹从何时起睡前要做这么多事了。

等到一切都收拾妥当了，言缠雪这才准备入睡，不过旸曦已经占据了床铺的半壁江山，他反倒不知该如何出下脚了。

“旸曦，你睡着了吗？如果还醒着的话，你就往里面挪一下。”

听到言缠雪这样说，旸曦还特意在心里琢磨了一下，虽然很小的时候他和爹爹一直是睡在一处的，但是这么些年来，他都不曾感受到爹爹温暖的床边守护，这一次擅自跑进来也是心境所驱，你道他真舍得离开爹爹的保护吗？在无人知的千万个夜晚，他连做梦都会喊着爹，可是醒来的时候身边却一个人都没有，而他的爹身边却另有佳人陪伴，孤独泪湿衣的情景已经频繁到让他必须要狠下心来学会忘记。

忘记，也不过是将那颗炙热期待的心藏起来，并不是丢弃。

终于，旸曦还是妥协了，他卷着被子往床里面移动，为言缠雪腾出了一个身位的空地。言缠雪不经意的笑了，然后把旸曦卷走的被子拉出了一半。

“被子分我一半啊，人不大，占的东西还挺多。”

“……那你重新拿一床被子盖嘛。”旸曦嘟囔道。

“那可不是可惜了你为我暖床，新被子翻出来都是凉的。”

言缠雪心满意足的盖着被子，还真的是暖乎乎的。

“今日是不是特别忙啊？爹你这么晚回来。”

“今日客人比较多，所以……对不住，没能陪你吃爷爷送来的糕点水果。”

“你既然那么忙，叫我去帮你也好啊，这样的话我就可以把爷爷的好吃的带过去，不在家里吃，在太容司吃也是一样的，你怎么就想不到呢？”旸曦翻身转过来与言缠雪面对面，“别看你容貌没怎么变，但是年纪大了就是大了，糊涂了呀。”

“额……”

面对旸曦对他的“指控”，言缠雪一时哑口无言，他的旸曦也在长大，但是浑身一股子可爱执着的劲头却不曾改变。

“我既然现在就开始糊涂了，那将来我年纪再大一些，显老了，白发苍苍了，糊涂到连你都记不得了了，你该如何？”

“怎么会呢……”

旸曦并没有给出言缠雪一个答案，他甚至都没想过，言缠雪有一天会真的变糊涂，会真的有了忘性，这听起来多可笑啊，他这无所不能的爹爹，会没有办法对抗衰老吗？

不，他只是过于害怕这一天的到来，因此选择逃避。

“不说了，旸曦，安心睡吧，爹就在你旁边守着你，护着你。”

言缠雪能够感觉到旸曦努力掩饰的那份不安，他表面上呈现出来的那份自信活跃越明显，他心底的堡垒就越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