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晚上吃饭时岑江格还提起了这个人。
罗女士也对他有印象,说这人就是这样,说话做事非常客套,但最大的优点还不在他有涵养这一点。
岑江格咬着筷头提问:“那他最大的优点是什么?”
罗女士“咔嚓咔嚓”嚼着芹菜杆,给出答案:“给钱痛快,事儿少。”
晚餐剩下的时间,岑江格眼观鼻鼻观心,生怕自己这个青瓜蛋子再问出什么废话。
罗女士也没说话的意思,只是吃完要离桌时突然说:“既然回来了,有时间去看看润云。”
岑江格飞快吃完了剩下的米粒,干脆利落道:“我等会儿就去。”
罗女士先看看了外边将沉的天色,眉头一皱有些疑惑:“晚上去合适吗?”
岑江格对这些传统风俗也不太了解,他抬眼想了想,半疑惑半肯定地说:“润云女士是我妈,妈妈应该什么时候都欢迎儿子吧?”
岑江格被苍蝇拍拍出了门外。
他嘻嘻哈哈捂着屁股一路跳到车旁,对着后视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也许是他把表情整理得太过严肃,也可能是晚上确实不太有人来,墓园的看门大爷问了许多问题才把他放了进去。
岑江格手里抱着润云女士活着时最喜欢的风信子,在已经完全沉下来的天色里站在了她的碑前。
罗润云下葬时也是夏天,本市最热的时候,家里没有吹拉弹唱,安安静静地把她沉在了墓穴底部。
岑江格被带来时墓碑已经立好了,他不小了,但也还没到太明白的时候,懵懵懂懂和照片里的妈妈对视。
他甚至没有哭,那天的风在夏天里很大,被点燃的纸钱就是靠在火盆边沿不肯死去,他在人群的中央,觉得自己和火盆里化为灰烬的那些纸钱一样格格不入。
岑江格把风信子放在墓碑旁边,有些羞涩:“嘿……”
他干巴巴“嘿”了一声就词穷了,赶紧从提来的袋子里翻出花带,将这小小的一方天地重新清理干净,他像讨好一样,低低唤了声妈妈。
罗润云女士活着时和妹妹不一样,要温柔一点,却也更凶猛。
她对独子自然宠爱,母子间感情向来要好。
却也结束得突然,所有的爱自那个夏天戛然而止。
岑江格总觉得自己的人生还在前行,可妈妈却永远定格在了照片里的时候。
他不断长大,也不断和妈妈记忆里的儿子越来越不同,直至今日,如果妈妈真的能站在他面前,恐怕除了长相和儿时有互通之处,其他地方可能都不一样了。
”妈妈,我又辞职了,不过这次情况比较特殊,并不是我主动放弃的。”岑江格倚靠着身后的台阶,和妈妈对视,“我好像理论上应该吧,和一个人鱼结婚了,他们可能把这个东向叫契约,我也不懂。非常奇幻,我好像还变成了一头猪。不过我变成猪也很英俊,是白色的,不是肥头大耳那种,非常漂亮,还有一点可爱……”
夏日的夜晚难得送来一阵凉风,岑江格颇惬意地彻底靠在石阶上,他没再说话,在一片静谧里看着妈妈。
他其实一直都很难过,每天都能想起美丽的罗润云女士,但现在又很平静。
好像自从见了一次人鱼,他对这个世界上所有不太可能的传说都多了一丝相信。也许罗润云女士此刻就是他头顶的某颗星星,更也许,罗润云女士一直没有离开,只是以看不见的方式陪在自己身旁。
岑江格对自己目前的心理状态非常满意,他站起来拍拍屁股,珍重地又擦了擦墓碑:“妈,我不是因为工作能力不行才屡次辞职的,我发现我就是想离这里远一点,可是又办不到。”
“我一直都过得很好。”
他从姨妈家出来还是黄昏,再回去已经是深夜了。
罗女士为了第二天更好地奋战麻场,早早就睡着了。
岑江格在客厅站了会儿,蹑手蹑脚把自己打理干净,也迅速沉进了梦里。
他被擂战鼓一样的敲门声震醒时才9点,多亏罗女士每天7点半就勤奋去麻将馆报到,不然门外的人肯定是要血溅当场的。
岑江格没什么起床气,和和气气地拉开了门:“什么……事?”
他不结巴,只是门外站着生动也生气的莫渔。
莫渔铁青着俊脸,恶声恶气说:“怎么办?我妈不让我离婚。”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