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2 / 2）

沈沛之去摸他的脸，“宝——”

手却被无情拍开。

“沈沛之。”陆棠抬头看他，“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被送出国吗？”

沈沛之摇摇头，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拉他的手。

这次陆棠倒是没挣开，任由他握在掌心里，“因为我是个同性恋。”

握住他的手一僵。

陆棠垂下眼睑，看着两人被光拢着投射在地上的影子，“差不多在我刚上初中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对女生完全提不起兴趣，我那时候有个特别好的朋友，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幼儿园、小学、直到初中，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大概是在初二上半学期，我发现自己喜欢他，不是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对他就是恋人之间的那种喜欢。后来有一天，我跟他说，我喜欢你，你能不能跟我在一起，他没当真，把这件事当成笑话讲给了其他人听，结果一传十十传百，全校人差不多都知道我跟一个男生表白过，他们都骂我是变态，同性恋，恶心去死什么的，我都没在意过，直到老师打电话把这事告诉我爸，他生气的把我在家里关了半个月，后来就把我送出了国，说是让我冷静冷静，这一待就是四年。”

他的声音平静的如一潭清水，“我那时候才知道，同性恋原来是有违常理的，不被世人所理解的，在他们看来都是恶心肮脏和传染病的代名词……”

“别说了！”沈沛之把他按进自己怀里，“别说了！”

“沈沛之，我不想让你变成曾经的我。”

他爱的人这么高傲，怎么能接受旁人的唾弃和冷眼相待？

“别说了。”沈沛之闭上眼睛，说话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简直无法想象陆棠那时受到了多大的伤害。

无法想象，十四岁的小陆棠是怎么独自一人挺过了四年岁月。

“我那时候也想过自杀一了百了，觉得没什么可活下去的意义，没人肯理解我，没人肯支持我。”他回想起自己站在天台边，望着地面上如同蝼蚁般大小的人和车，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同学们恶毒的笑脸和父亲扇在他脸上那狠狠的一巴掌。

“我想跳下去，但我没有那个勇气，我胆小又怕死，我不敢想象自己躺在水泥地上头骨破裂脑浆飞溅会是什么样子，我不想当个懦夫 不想被人遗忘，不想在死后还被他们咒骂。”陆棠的手紧紧攥住沈沛之的衣角。

“那些都过去了。”沈沛之轻拍他的后背，“现在有我在，没人敢那么说你。”

要是早点遇见他就好了。

好想早点遇见这只可怜兮兮的小猫把他收进自己的羽翼里。

“沈沛之，要是能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好在现在也不算太晚。

现在的陆棠敏感又脆弱，仿佛一个轻轻一碰就会碎掉的瓷娃娃。

沈沛之感觉到有一只巨大的手掌死死捏着他的心脏，硬生生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陆棠说了那天晚上在山顶时对他说过的话，绚烂的流星雨划过他发红的眼角。

他说：“沈沛之，能遇到你，绝对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沈沛之说：“我爱你。”

房间里没有开灯，沈沛之借着月光用手描绘着陆棠熟睡的脸庞，轻轻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掀开被子翻身下床，摸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静悄悄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来到阳台上，桌子上的烟盒已经落满了细灰，沈沛之找到好久没用的打火机，点了根烟叼在嘴里。

深吸了一口，呛人的烟味立刻席卷了他的鼻腔和口腔，带着醉人的尼古丁，被他吸进肺里，又缓缓吐出来。

陆棠不喜欢闻烟草的味道，自从俩人在一起后，沈沛之就没怎么再吸过烟，几乎都快要戒掉了，只是今天心情格外的闷，猛地一抽，还有些不太习惯。

吐出来的烟雾被夜晚的微风吹散，他烦闷的心情也跟着消散了不少。

接下来该怎么办？

告诉所有人他们的关系？然后等着看自家爸妈暴跳如雷的面孔？

沈沛之了解自己爸妈的性子，先不说传统封建的沈璟，单是固执的沈鸢，他就没有信心能说服。

他们不可能接受自己的儿子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反正他不可能跟陆棠分开。

在抽根烟几分钟的功夫里，沈沛之把他能想到的出柜后果都想了一遍，他不怕被沈璟关在家里揍，他就怕他们会为难陆棠。

自己得保护好他才行。

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沈沛之又站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散散身上的烟味儿，谁知刚躺回床上，陆棠就迷迷糊糊的搂住了他，鼻尖在他嘴角嗅了嗅，“你抽烟了。”

“嗯。”沈沛之见他被熏醒了，拨开他的手臂，“我去冲个澡。”盖盖身上的烟味儿。

“不用。”陆棠闭着眼睛像只浣熊一样抱住他，脸埋在他的颈窝，说话的声音还带着点鼻音，“我想抱着你睡。”

沈沛之的心霎那间就软成了一滩，反手把他往自己怀里拥了拥，冰凉的唇在他耳边吻了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