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向先生学习（1 / 2）

到了晚上，林栖之本来想自己去睡卧房里那张小卧榻，把床留给楚钦的。可是楚钦说什么哪有让老师睡榻学生睡床的道理云云硬是要把床让给他。

他总不能真的让楚钦那么高的个子去挤那张供临时休憩的小榻。

算了，反正古时也不乏知交好友扫榻倒屣同榻而眠的先例，再说他和楚钦又是师生，他在担心什么。林栖之摇头笑笑，暗自奇怪自己平日里明明不在意这些虚礼的，却不知为何方才一想到要和楚钦同榻而眠竟突然觉得有些不妥。他把原因归结为自己和楚钦太久不见有些生分了，反而更想负起一个师长的责任弥补这些年他不在他身边的缺憾来。

于是他大方地招手示意楚钦过来床上睡，这回反倒是楚钦再三推拒，拗不过他才慢慢吞吞地抱着被子走过来。屋里烛光本就昏暗，林栖之到了晚上眼神又不大好，所以看不见楚钦正一脸紧张地站在床边，白皙的脸上漫起两朵彤云，分外显眼。

先生，这、这是要和他一起睡吗。

楚钦紧张又羞涩地想。

但是作为一个多年守身如玉的良家妇男，楚钦脑子里并不知道这世上关于一起睡觉还可以有许多非常不纯洁的想法。他只是单纯地想，终于可以和先生一起睡觉了。以前因为宫禁的缘故林栖之从未留在宫里过夜，所以即使每次楚钦都很想让他的先生留下来陪他睡觉也没有提出口过。

太开心了。

借用他的好友舒不语的一句话来说，楚钦觉得自己此时幸福的要冒泡了。

他小心地抱起被子爬上床，躺在林栖之给他让出来的位置上。他蜷起身子侧躺在这小小的一方床铺上，睁眼就能看到在他身侧缱绻呼吸的他的先生，距离近到可以数清他一根根扑簌而过的睫羽，只觉这张床的大小真是再合适不过。

明明是小小方寸之间，他却觉得自己仿佛富有四海。不对，富有四海也比不上他此时心腔里正被一种柔软的东西慢慢填满的感觉。他贪恋地看着身侧的人，察觉到林栖之在他的目光下不稳的呼吸，不舍地阖上了眼。等到身侧之人呼吸慢慢平缓绵长起来，他才又睁开眼，一寸一寸地用目光描摹着那人的面庞。

他的目光缓缓划过他的眉间，鼻梁，清瘦的两颊，最后落到那因为寒冷而微微失去血色的双唇上。以前不是这样的，他想。以前先生的唇是红润的，饱满的，每次他一哭先生就会用那柔软的双唇亲亲他的脸颊，那触感比刚刚蒸熟的糯米还要热、还要软。

其实他之前本没有那么爱哭。刚开始在他面前哭是因为一种他也说不上来的情绪，而且林栖之给人的感觉太过于安心，让他觉得就算自己尽情在那个人面前哭闹也不会被抛弃。而他的感觉果然没错，后来只要自己一哭先生就会格外温柔地安抚他，他就再也不在先生面前克制自己的情绪。说哭就哭，十分娇气。

他自小在深宫里一个人长大，后来三皇子偶尔来看他他也没在他面前哭过。他就那么安安静静不哭不闹地扮演着一个本不该存在的、没有人承认的孩子，兢兢业业，从未出错。

直到有一天他依靠自己的努力看完了哥哥上次给他留下的经册，欢欢喜喜地偷偷跑进哥哥的东宫想去讨他夸奖。他看见有个一袭白衣的书生模样的人手里拿着经卷，一字一句地向他的太子哥哥解释着什么，目光落在书页间，专注而柔软。